第255章:赵凤年的反应,平静得可怕!
市公安局,顶层,局长办公室。
与楼下那几乎要凝固成实体的恐慌和混乱相比,这里安静得像另一个世界。
上好的紫檀木办公桌擦得一尘不染,能清晰地映出天花板上水晶吊灯的轮廓。墙上挂着一幅气势磅礴的《江山如此多娇》,角落里的君子兰长势喜人,叶片肥厚油亮,一看便知是被人精心伺候着。
赵凤年没有坐在那张象征着权力的老板椅上。
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中式对襟盘扣短衫,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正站在一张宽大的红木书案前,练习书法。
他写的,是一个“静”字。
他手腕悬空,握着一支顶级的湖州狼毫,笔尖在洁白的宣纸上从容游走。动作沉稳而有力,笔锋流转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自如。仿佛楼下那场足以掀翻屋顶的官场地震,于他而言,不过是窗外的一阵微风,吹不起半点涟漪。
一名心腹秘书,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将一杯刚泡好的武夷山大红袍,放在了书案一角。他不敢出声,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赵凤年笔下的那个“静”字,已经写完了最后一捺。
那一捺,收得堪称完美,力道千钧,却又举重若轻。
秘书正要低声赞叹几句,赵凤年的手腕,却在提笔的瞬间,没来由地,轻轻一颤。
一滴浓黑的墨汁,从笔尖毫无征兆地滴落,不偏不倚,正好掉在那张洁白宣纸的正中央。
啪。
墨点迅速地在宣纸上晕染开来,像一个狰狞的、无法抹去的污点,瞬间破坏了整幅字的意境与美感。
秘书的心也跟着那滴墨,猛地一跳,大气都不敢出。
赵凤年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污点看了几秒钟,然后,他缓缓地将毛笔搁在笔洗上,拿起旁边干净的毛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整个过程,没有一丝一毫的恼怒或是不耐。
他转过身,端起那杯热茶,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楼下,怎么样了?”他呷了一口茶,淡淡地问道。
“乱了。”秘书的腰又往下弯了几分,“人心惶惶,都在打听消息。几个支队的负责人都打电话过来,想跟您……汇报思想。”
“汇报思想?”赵凤年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是想来探我的口风,看看这把火,会不会烧到他们自己身上吧。”
“那……您见吗?”
“不见。”赵凤年摇了摇头,目光穿过数十米的距离,望向远处那栋同样高耸的市纪委大楼,眼神幽深得像一口古井,“让他们乱。水不搅浑,怎么知道哪些鱼藏得最深?越是这种时候,越能看出谁是人,谁是鬼。”
他放下茶杯,转身走到办公桌后,按下了内线电话的免提键。
“通知所有党委成员,十分钟后,到小会议室开会。”
他的声音,通过电话传了出去,依旧是那么平静,那么不容置疑。
十分钟后,市公安局小会议室。
长长的会议桌旁,坐着公安局党委的所有成员。除了一个空着的位置——那是曹坤的。
每个人都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喘。会议室里的空气,沉重得像是灌满了铅。
赵凤年最后一个走了进来。
他环视了一圈,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
他没有坐到主位上,而是站在那里,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微微前倾。这个姿态,带来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今天,把大家紧急召集过来,只说一件事。”
他的声音不高,但在死寂的会议室里,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关于曹坤同志的问题,市纪委的决定,我,赵凤年,代表市局党委,表示坚决拥护!”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座中几位与曹坤关系匪浅的副局长,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额角隐隐有冷汗渗出。
“我们公安队伍,是一支党和人民绝对信得过的、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必胜的纪律部队!”赵凤年的目光,如刀子般,缓缓扫过每一个人的脸,“我们的枪口,应该对准犯罪分子,而不是对准我们自己的同志和人民!”
“对于队伍里出现的害群之马,腐败分子,我们的态度只有一个——那就是零容忍!发现一个,查处一个,绝不姑息!”
“从今天起,全局上下,必须无条件配合市纪委林渊同志带队的督查组,进行全面的纪律整顿工作。任何人,任何部门,如果被我发现有阳奉阴违、敷衍了事、甚至暗中阻挠的行为……”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
“别怪我赵凤年,不念这么多年的同僚之情!”
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
每个人都能感觉到,赵凤年那平静外表下,所潜藏的雷霆之怒。这怒火,不是对着纪委,而是对着那个已经倒下的曹坤,以及……所有可能被牵连出来的人。
他这是在划清界限。
不,比划清界限更狠。他这是在亲手挥刀,将那块已经腐烂的肉,从自己身上,连带着周围更大的一圈,狠狠地剜掉!
没有人再敢心存幻想。
这位局长,比他们想象的,要决绝得多,也冷酷得多。
会议只开了不到二十分钟就结束了。
赵凤年说完,便转身离去,留下了一屋子心神俱裂的党委成员。
他回到办公室,秘书立刻跟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文件。
“局长,吴江的尸检报告初稿出来了。”秘书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法医中心那边确认,是突发性大面积心肌梗死,死者有长期的冠心病史和高血压史。现场也没有发现任何搏斗或强行侵入的痕迹。”
“家属呢?”赵凤年头也不抬地问。
“还在医院,情绪很激动,不相信尸检结果,嚷着要申诉。”
“让他们申诉。”赵凤年走到书案前,将那张被墨点污染的宣纸团成一团,精准地扔进了纸篓里,“程序上,要给他们这个权利。另外,局里出一笔钱,作为抚恤金,好好安抚家属的情绪。”
“是。”秘书应道,他看着赵凤年那张平静无波的侧脸,心中寒意更甚。
这位局座的心思,真是深不可测。吴江死得如此蹊跷,他不仅没有半点要深究的意思,反而急着去安抚家属。这哪里是安抚,这分明是在用钱和程序,把这件事尽快地“盖”下去。
赵凤年重新铺开一张宣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准备再写一幅。
“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握着笔,却没有落下,“纪委那边,现在是谁在负责曹坤的案子?”
“主要是林渊副书记,还有他手下的第一纪检监察室主任,石磊。”
“林渊……”赵凤年咀嚼着这个名字,眼镜片后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那个年轻人的脸,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冷静,锐利,带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狠劲。
他承认,他这次,确实是看走了眼。
弃车保帅,是他唯一的选择,也是最正确的选择。一个曹坤,换来自己的金身不破,这笔买卖,划算。只是,被一个小辈逼到这个份上,终究是让他感到了几分被冒犯的恼怒。
“既然要配合调查,那就要拿出我们的诚意来。”赵凤年突然开口。
秘书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
赵凤年放下笔,转身看着他,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
“你去档案室,把前几年曹坤负责经侦时,处理过的那几个p2p爆雷的案子卷宗调出来。我记得,当时有不少涉案资产的处置,程序上……不是那么干净。”
秘书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瞬间就明白了赵凤年的意图。
这哪里是配合调查!这是在主动“喂料”!
他要用曹坤其他的一些经济问题,来转移纪委的视线,把林渊的调查方向,引到那些早已被做得天衣无缝的陈年旧案里去。用一大堆繁琐的经济烂账,去消耗林渊的精力,让他无暇再去深究那些更致命的、与赵凤年本人有关的线索。
好一招釜底抽薪,借刀杀人!
这把刀,不仅要彻底断绝曹坤翻身的可能,还要把林渊这把利刃,引向一个永远也走不出的迷宫!
“整理一份详细的材料,”赵凤年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诚恳”,“我要亲自,交给林渊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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