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浩盯着屏幕定格的画面,张强左手垂下的瞬间,袖口卷起,那道细长的划痕清晰可见。他没移开视线,喉咙里像是卡了根刺。
“那件衣服。”他开口,“深灰色高领衫,他穿了好几天。”
沈墨转过头,“你说什么?”
“不是临时换的。”丁浩声音低但稳定,“魂魄记得那颜色,和现在监控里的,一样。”
沈墨沉默两秒,走到技术台前,“调他最近三天进出厂区的记录,看有没有更换衣物。”
画面切换。张强在晨间打卡时,穿着同一件深灰高领衫;中午休息时出现在食堂角落,依旧如此;昨晚下班,还是这件。衣领始终立着,遮住脖颈下半圈。
“连续穿着。”沈墨低声说,“要么只有这一件合适的工装,要么……他习惯用它掩饰什么。”
丁浩闭上眼,指尖再次压上太阳穴。脑海中浮现出林先生书房的轮廓——灯光微弱,空气凝滞。他引导意识沉入那段残存的记忆。
画面闪动。
人影站在保险柜前,背对门口,右臂抬起又落下,动作短促而用力。就在撬棍砸下的刹那,右袖下摆猛地擦过地毯边缘,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一缕灰黑色纤维几乎看不见地颤了一下。
丁浩睁开眼,“他蹭到了。右袖内侧,靠近手腕的位置。当时他正发力,手臂往下压。”
沈墨立刻转向技术人员:“查张强更衣柜登记信息,有没有登记过深灰色针织衫。另外,联系厂方后勤,确认员工是否允许私自带衣更换。”
“已经查了。”技术员翻出资料,“张强名下只有一套备用工装,登记时间为三个月前,颜色为深灰,款式是高领长袖针织衫,符合监控中所见。”
“申请搜查令。”沈墨拿出手机,“目标:张强住所及厂区更衣柜,重点提取衣物,尤其是右袖内侧残留物。”
“还没批?”丁浩问。
“正在走流程。”沈墨盯着屏幕,“但我们可以先做准备。”
他拨通一个号码,低声交代几句。十分钟后,一名便衣发来消息:已伪装成空调维修人员进入厂区,将在张强换班间隙打开其更衣柜拍摄内部情况。
等待期间,丁浩起身,“我去一趟现场。”
“你确定?”沈墨看着他,“魂魄不一定还能回应。”
“不是为了见魂魄。”丁浩往外走,“是想看看地毯被蹭的位置,是不是真的会留下痕迹。”
二十分钟后,丁浩站在林先生家书房中央。阳光从窗帘缝隙斜照进来,落在地毯边缘一道不起眼的折痕上。他蹲下身,手指轻轻抚过那一片区域。织物表面有细微的拉丝,方向与撬棍挥动轨迹一致。若不刻意观察,只会当成日常磨损。
他掏出手机拍下角度,正要起身,忽然注意到地毯与踢脚线交界处有一粒极小的黑点。用镊子夹起,放入证物袋。不是漆渣,更像是纤维脱落后的结块,颜色接近深灰。
回到警局时,沈墨正盯着平板屏幕。便衣传回的照片显示,张强的更衣柜里挂着那件深灰色高领衫,整齐叠放的裤子旁边,衣架上的袖口朝外,右袖略低一些,像是经常被单手提起。
“还在。”沈墨放大图像,“而且看起来没洗过。”
“我带回来一点东西。”丁浩把证物袋递过去,“地毯边缘发现的纤维团,位置和我说的蹭擦点吻合。”
技术科迅速接手。化验员将纤维样本置于显微镜下,同时采集高领衫右袖内侧的微量附着物进行比对。
“初步观察,两者色泽、粗细基本一致。”化验员说,“下一步做成分分析,重点检测是否含有氟碳漆分子结构。”
“多久能出结果?”
“如果只是比对已知成分,两小时。”
沈墨点头,随即下令:“一旦确认匹配,立即通知我。同时准备好取证小组,搜查令一下达,立刻行动。”
丁浩坐在角落,闭目养神。他知道,这种时候不能急。通灵带来的信息只能指引方向,真正的证据必须由现实一步步挖出来。
半小时后,技术员敲门进来。
“报告出来了。”他语气谨慎,“从地毯提取的纤维团中,检出微量氟碳漆残留,成分与保险柜外壳涂料完全一致。而高领衫右袖内侧也发现了相同物质,分布集中在袖口内折处,像是挤压摩擦所致。”
沈墨接过报告,目光扫过数据栏。
“时间、行为、体貌、惯用手、作案路径、伪造记录、心理演变、衣物特征、物理接触……”他低声念着,“现在连蹭到地毯的细节都对上了。”
丁浩睁开眼,“这不是巧合。”
“不是。”沈墨站起身,走向指挥台,“这件衣服成了连接他与现场的直接物证。哪怕他没被拍到砸锁,只要这件衣服上有漆,就说明他近距离接触过正在被破坏的保险柜。”
他拿起对讲机,“通知外围组,保持监视。等搜查令下来,第一目标是收缴衣物,第二目标是检查他住处是否有撬棍或其他工具。”
丁浩忽然想起什么,“他左撇子,穿衣习惯会不会影响袖口磨损?”
“值得查。”沈墨转身对技术员说,“调他平时穿脱衣服的监控片段,特别是更衣室那种隐蔽角度,看他是先脱哪一边。”
指令下达后,室内陷入短暂安静。所有人都在等下一个节点的到来——搜查令批复,或是新的影像证据浮现。
四十分钟后,新画面出现在副屏上。
张强在厂区更衣室脱下高领衫,动作熟练。他先解开左边肩扣,然后右手拽住右边袖口,顺势将整条右臂抽出。整个过程中,右袖内侧始终朝外翻折,贴着手腕皮肤滑出。
“看这里。”技术员放大帧率,“每次脱衣,右袖都会经过手掌摩擦。如果上面沾了漆,很容易转移到手上或藏进皮肤褶皱。”
沈墨盯着画面,“但他没洗手就去吃饭了。”
“而且当晚还摸过手机。”丁浩接道,“指纹不会撒谎。”
“问题是他知道我们会查这些吗?”沈墨缓缓说,“一个普通工人,会不会意识到自己衣服蹭了地毯也算证据?”
“也许不知道。”丁浩站起身,“但他一定记得自己碰过保险柜。所以他一直穿着这件衣服,没洗,也没换。不是疏忽,是侥幸——觉得没人会注意一件旧衣服。”
沈墨看着屏幕中那件静静挂在衣架上的深灰高领衫,手指轻敲桌面。
“现在我们知道它重要。”他说,“可他还蒙在鼓里。”
就在这时,对讲机响起。
“队长,张强刚结束轮班,正往宿舍楼走。”
“盯住他。”沈墨抓起外套,“搜查令刚批下来,我们马上出发。”
丁浩跟在他身后,脚步未停。
车停在厂区外侧巷口。两名便衣已在楼道口待命。沈墨出示证件,带队进入三楼房间。
门推开时,屋里空无一人。床铺凌乱,桌上堆着泡面盒和烟头。衣柜半开,里面只剩几件旧t恤。
“衣服呢?”丁浩快步走到柜前。
“不在。”沈墨翻看抽屉,“连鞋都没了。”
便衣冲进来,“楼下有人看见他提了个黑色袋子出门,往城郊公交站去了!”
沈墨立即下令追击。
丁浩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床头墙角。那里贴着一张日历,已被撕到昨天。今天的空白格子里,用铅笔写了两个字:
“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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