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气得咬牙：“进阳，不是我不听你的，但这口气不能咽。寒了弟兄们的心，以后谁还跟咱们？”
“不行那边给你多少？我出双份，你帮我们出这口气。”
咚！
咚！
咚！
李进阳敲了敲桌面，理清思路后骂道：“大过年的你咒我？”
“小虎哥，你安排人去把车间主任、刘海忠、程强和郝科长都请过来，我来处理。”
小虎不清楚李进阳的打算，有些担忧：“你可别和稀泥，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听不听我的？”
听他语气坚决，小虎心里有了底，朝外面喊了一声，安排人去请了。
保卫科有权在全厂范围内找任何人配合调查。
只要怀疑涉及敌特，谁都得老实配合。
…………
三车间里。
保卫科的人找到徐兴民时，他正巧和刘海忠一起休息。
自从知道刘海忠和李进阳的关系后，许兴民常来找老刘聊天，没把他当成普通工人，平等相待。
这极大地满足了刘海忠那点虚荣心。
“你就是许兴民？跟我们走一趟，大队长要见你。”
“刘师傅也一起来，李科长特意吩咐请你过去。”
一听这话，刘海忠脸上笑开了花，肉都跟着抖：“老许，我说什么来着？进阳肯定给我这个面子。”
“昨天我刚跟他提，今天他就着手解决，够意思吧？”
许兴民也激动不已。刘程强整天没完没了地折腾他，他快**疯了。
如今能请动李进阳出面，这麻烦总算能解决了。
“刘师傅，没话说，这事我一辈子记您的好。”
“等事情了结，我在泰丰楼摆一桌，专门谢您和李科长。”
“哼，走吧，进阳事多，别让他久等。”
“刘师傅您先请，您先请。”
两人满怀期待，一路朝保卫科走去。
与此同时，检验科的郝科长也被请了过来。
“李科长，您可是大忙人，我一直想结识您，总没找到合适机会。”
“您什么时候方便？咱们聚一聚……”
刘海忠和许兴民进门时，正瞧见李进阳在保卫科休息室里坐着摆弄钢笔。
检验科的郝科长站在一旁，连坐都没敢坐，嘴里不停说着奉承话。
李进阳爱理不理。
！！！
刘海忠一见这情形，心头猛地一跳。以前只听说李进阳厉害，却不知到底有多威风。
原以为他不过是在工人面前摆谱，最多和那些科长平起平坐。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同是科长的郝科长在他面前，居然连坐都不敢坐。
真够威风的。
老刘羡慕得眼都红了。
“李科长、郝科长，我们来了。”
许兴民讨好地向两位科长打招呼，郑重地向郝科长介绍了刘海忠。
“这位就是刘海忠师傅，今天也是刘师傅面子大，才请动李科长帮我们协调刘程强的事。”
许兴民的弟弟娶了郝科长的女儿，两家算是亲戚。
许兴民特意提醒郝科长，别忘了刘胖子的功劳。
他自己不算什么，但在李进阳那儿有面子。
维护好这条线，就等于搭上了李科长这条船。
“哎哟，刘师傅，真是辛苦您了，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我那儿还有些别人送的工业票，回头让兴民给您送去。”
“您放心，以后刘师傅的产品，只要大体没问题，有点小毛病什么的，检验科一定放行……”
刘海忠受一位大科长如此奉承，心里美得快要飘起来。
太痛快了！
这感觉太痛快了！
他脚跟发软，暗下决心：以后在院里，李进阳就是他亲爹，得天天供着。
只要把这条关系维持好，往后在轧钢厂的日子……
天天都能这么痛快！
“咳，进阳，你看郝科长和我们主任的事，能解决吗？”
“要不您帮忙调解一下？都是同事，整天闹矛盾也不像话。”
刘海忠试探着问道。
“报告！”
“进来。”
这时刚结束巡逻的刘程强也回来了，听说李科长找他，便赶紧跟着小虎一同赶来。
一看见屋里的郝科长和许兴民，他顿时攥紧拳头，眼睛发红。
他梗着脖子站在李进阳面前，一言不发。
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就算今天李进阳把他赶出保卫科，也绝不答应和解。
自己的妹妹，不能白白受欺负。
这种事要是低头，还配当哥哥吗？
“你什么态度跟进阳哥说话？心里没数吗？”
“给我站直了！”
跟在后面的小虎见他这副样子，立刻急了。
怕李进阳不高兴，他一脚踹在刘程强屁股上。
“行了，小虎哥，刘师傅，你们坐。”
李进阳放下钢笔，淡淡说道。
他一开口，屋里的人立马照做。
“哎，好。”
刘海忠挨着小虎坐下，只敢坐半边椅子，身子绷得紧紧的。
见两人坐下，许兴民和郝科长也准备跟着坐，以为李进阳要批评刘程强、解决问题了。
可还没等他们弯下腰，李进阳就看向他们：“我让你们坐了吗？”
“……”
“哈哈，是是是，是我和兴民冒失了。跟程强谈事情，坐着确实不合适。”
“李科长，您说，您说。”
郝科长赶紧拉起许兴民，赔着笑说道。
他心里清楚得很：自己虽然和李进阳平级，但地位差得就像大西北到四九城那么远。
人家不仅有李副厂长护着，听说跟上回过来的王老爷子也关系不浅。
而且部里的表扬信三天两头往这儿发。
就连好几个部门的一把手都琢磨着把人调走，在四九城里这可是个稀罕人物。
李进阳开口说句话，厂领导都得认真对待。
人家要是干得不痛快，随时都能去研究所或者外交部。
在他面前，轧钢厂的小小科长，根本算不了什么。
“程强，你把事情给大家讲讲，不能偏袒，要实事求是。”
“你要是相信我，就看我今天怎么处理。”
“我李进阳混到今天，从没让自家兄弟吃过亏。”
李进阳说道。
小虎也跟着说：“让你说你就说，没事的。”
刘程强眼睛通红，指着许兴民道：“这个**……”
接着，他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和小虎说的没什么太大出入。
许兴民和郝科长脸红耳赤，也没反驳。
话虽然难听，但说的基本是事实。
等他说完，许兴民赶紧开口：“程强，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就别再计较了，我们家愿意赔你妹妹一百……不，二百块钱！”
“今天李科长在这儿，咱们把话说开……”
郝科长也劝道：“是，李科长出面调解，咱们都得给面子。你要是觉得少，我个人再补点也行……”
刘程强喘着粗气，一声不吭。
小虎气得牙痒痒，但李进阳在场，他也没敢出声。
刘海忠想说什么，被李进阳一个眼神拦住了。
“李科长，进阳哥，我求您了，这事真的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妹妹才十八岁，这辈子就这么毁了。”
“求您帮帮我，我这辈子做牛做**答您。”
刘程强没理那两人，对着李进阳哀求道。
！！！
见刘程强不识抬举，许兴民脸色一变：“刘程强，你还没完了？连李科长的面子都不给？”
“你妹妹的事到底跟我弟弟有没有关系还不好说，别在这儿胡搅蛮缠。”
“她疯了还是傻了，跟我家有什么关系？”
郝科长漫不经心道：“现在都讲自由恋爱，兴义和我女儿是堂堂正正结的婚，也没亏欠你们什么。”
“李科长，您说是不是？”
“您帮忙劝劝程强，老揪着不放也没意思。您放心，不会让您白忙活，肯定有您满意的好处……”
等屋里几人话音落下。
李进阳抬起眼，看向刘程强：
“扇他。”
“……”
“……”
这话一出，满屋皆静。
这么直接？
当面打脸？
“扇……扇谁？”刘程强愣愣地问。
李进阳淡淡道：“恨谁扇谁呗，反正你不能扇我。”
“进阳……”刘海忠急着想插话。
“刘师傅，您坐着喝茶？”
“咳，你忙，你忙。”
刘海忠缩回凳子，不敢再开口。
“不是，李科长你——”
啪！
许兴民话没说完，
刘程强一耳光就把他扇得踉跄。
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
他跳起来想还手，被郝科长慌忙拦住。
“行了，挨打也正常，让程强出出气吧。”
“咳，李科长，您看打也打了，能谈谈正事了吗……”
谁知李进阳看都不看他，
只冲着刘程强不屑道：
“刘程强，你特么是废物吗？”
“长这么大个儿，没吃饭还是腿软？再扇，使劲扇！给我用上**的力气扇！”
“许……什么东西？给我站好。”
“他打了你左脸，你就该把右脸凑上去，特么的一点事都不懂？”
啪！
啪！
啪！
地位达到某种高度，确实能在一定范围内随心所欲。
李进阳在四九城或许不敢太过嚣张，但在保卫科里，他确实能横行霸道。
第一部法律还要等十几年才出台，眼下他有什么好怕的？
只要不闹出人命、不把人弄残，谁会来管？
“许兴民，你这混账！”
啪！
“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还我妹妹！”
啪！
“你弟弟那个小兔崽子，要不是你在背后撺掇，他能那样？别以为我不知道！”
啪！
一连挨了二十多个耳光，许兴民的脸肿得几乎看不出人样。
郝科长再也忍不下去了。
就算是王八也有忍不了的时候。
他一把拉住刘程强，对李进阳说出了他所能说出的、最硬气的话：
“李科长……您看，差不多就行了吧？”
没错，就算是最狠的话，也带着服软的恳求。
身份高你一截，踮起脚也够不着。
凭什么要给你面子？
在李进阳面前，他根本没什么排面可言。
“哦对，差点忘了还有你这个东西。”
“你要是不知道内情，我不怪你。可你明明知道，不好好道歉，还想着怎么摆平麻烦——那你也不是什么好货。”
“小虎哥，你去找那个被我弄下去的检验科副科长，姓孙的，对，就他。”
“让他现在就写举报信，举报郝科长。他以前是检验科的人，不管真知道点什么，还是随便编点东西，赶紧写出来。”
“标准就按最低二十年刑期来写，咱们送郝科长换个地方吃牢饭去。”
！！！
“李进阳，你敢！”
“你这是明目张胆的诬陷！我要告你！”
李进阳这番话彻底戳中了郝科长的痛处，他顾不上李进阳的身份，涨红了脸怒吼。
到了这一步，他哪还看不出来——李进阳根本就没打算调解。
他是来给刘程强站台的。
许兴民忍着脸上**辣的疼痛，硬撑着说：
“李进阳，你以为你能一手遮天？”
“我要去告你，我去厂办告！厂办不行我就去街道，街道不管我就上派出所！”
“我跟你没完！”
……
满屋子的人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别说其他人，就连小虎和刘程强也没想到，李进阳会这么强硬，这么护着自己人。
刘程强更是眼眶发热，几乎要落下泪来。
年初那件事已经过去整整一年，可他除了偶尔在工作上卡一下许兴民，再没别的办法。
不是每个保卫科的人都有陈猛那样的师父，也不是谁都有李进阳那样的身份和手段。李进阳能对秦淮如做的事，他却做不了。
今天，总算替他那可怜的妹妹讨回了一点公道。
李进阳这份情，他记下了，刻进了心里。
刘海忠更是吓得腿软，恨不得当场昏过去。
他觉得自己可能把许兴民给害惨了。
要是昨天没去找李进阳，主任今天也不会挨这二十几个耳光。
他心里发苦，想着以后在车间里日子难过了，主任肯定恨死他了。
这位觉悟不高的老刘同志，还没意识到许兴民能不能回车间都是个问题。
李进阳站起身，从办公桌后面走到前面，近距离看着放狠话的两人。
………
他轻蔑地笑了笑。
“行，我给你机会。”
“来，你试试看。”
他转身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那时候电话还很稀罕，保卫科因为工作特殊，需要快速反应，前不久才装上。
陈猛办公室的是总机，三个大队长的是分机。
“你好，请转李副厂长办公室。”
“王秘书？领导在吗？对，我找厂长有事。”
“喂？进阳？什么事？”
“厂长，检验科的郝科长涉嫌违法，我正在协助保卫科调查，他对我有意见，想向您举报我。”
“让他接电话。”
郝科长颤抖着接过电话，“李厂长，您不知道，李科长他欺人太……”
“好好配合调查，检验科的工作我会安排人接手……嘟嘟嘟。”
！！！
郝科长木然地放下电话。
“李进阳，你别嚣张！厂里不管，我就不信街道办不管、派出所也不管！”
郝科长用最怯懦的语气掩饰内心的恐惧，发出失控的怒吼。
休息室里一片寂静。
老刘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到李进阳。
此刻他才意识到，之前在院里闹的李进阳根本只是玩玩而已，从未认真过。
否则，易忠海早就完了。
一个八级工，再怎么也比不上一个大科长。
李进阳的回应干脆有力。
他再次拨通号码。
“转红星街道办王主任……喂？王姨，是我，有点事。有人想去举报我，我想就别让他跑一趟了，直接给您打个电话……”
郝科长拿起听筒，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李进阳同志是我们辖区的优秀青年干部，下一步将上报劳动模范。任何对他的污蔑都将严肃处理。来，先登记一下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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