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擂台上,死寂的空气被浓重的血腥味和凄厉的惨嚎彻底撕裂。
王魁佝偻着高瘦的身躯,如同被斩断了筋骨的毒蛇,左手死死捂住右腕。那里,一截粗糙染血的木剑剑尖狰狞地刺穿而出,深可见骨的伤口处,碎裂的骨茬混合着粘稠的鲜血,正汩汩地、不受控制地向外喷涌。每一次心跳都泵出更多的暗红,在他脚下积成一片迅速扩大的、粘稠的血洼。他那张狭长苍白的脸因极致的痛苦而彻底扭曲变形,豆大的冷汗混合着血污滚落,细小的瞳孔里再没有半分残忍和掌控,只剩下如同野兽濒死般的恐惧、茫然和难以置信的剧痛!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嚎叫从他喉咙深处挤出,在凛冽的寒风中回荡,刺得人耳膜生疼。
“呃…手…我的手!!” 他徒劳地试图用左手去按住那喷涌的伤口,却只让鲜血从指缝间迸射得更远。炼气三层巅峰的灵压早已溃散无踪,只剩下一个在血泊中踉跄、哀嚎的废人。
擂台的另一端,韩墨羽静静躺在冰冷的血泊里,如同被彻底抽空了灵魂的破布偶。左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肘关节处白骨森森。后背鞭痕崩裂的创口仍在缓缓渗血,染红了身下的青石。脸上覆盖着血污、汗渍和冰凌,一片死寂的灰败。唯有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胸口起伏,证明着这具残躯里还残存着一丝微弱的生机。那柄曾钉穿王魁手腕的沉重木剑,此刻无力地斜插在他身旁的血泊中,剑身沾满了粘稠的血浆,兀自微微颤动。
巨大的反差,如同最残酷的讽刺画卷,冲击着每一个目睹者的神经。
“第七擂第三场!胜者——丁丑七六,韩墨羽!” 负责仲裁的外门执事终于从极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和走调,冰冷地宣布了结果。这结果,显然也超出了他的“剧本”。
短暂的死寂后,擂台周围如同炸开了锅!
“王魁…王魁废了?!”
“鬼手…被废了?!”
“丁丑七六…他…他怎么做到的?!”
“刚才那是什么剑法?!”
“我没看错吧?!炼气二层废了炼气三层巅峰?!”
“那小子也快不行了…这…这是同归于尽啊!”
巨大的哗然、惊骇、难以置信的议论声浪瞬间淹没了王魁的惨嚎!所有望向擂台上那两个血人的目光,充满了极致的震撼和一种目睹了超出常理之事的恐惧!
* * *
广场边缘,一座稍高的石质看台之上。
赵虎如同铁铸的凶神,双臂环抱,矗立在冰冷的寒风中。他那张粗犷凶戾的脸,此刻不再是狰狞的狞笑,而是彻底凝固成一块寒铁!肌肉虬结,条条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在额角、脖颈处疯狂跳动!铜铃般的眼睛里,所有的戏谑、掌控、残忍的快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被强行压抑到极致、即将冲破理智堤坝的、纯粹的暴怒!那是一种精心布置的陷阱被猎物反咬一口、视作蝼蚁的废物竟敢掀翻棋盘的、被彻底冒犯的狂怒!
他死死盯着第七擂台上那副惨烈的景象——王魁捂着手腕在血泊中哀嚎打滚,如同一条被踩断了脊梁的癞皮狗;韩墨羽无声无息地倒在血泊里,如同死透的垃圾。
砰!
一声闷响!
赵虎环抱在胸前的、那只布满老茧和疤痕的右手,无意识地、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身侧冰冷的石质栏杆上!坚硬的青岗石栏杆瞬间崩裂开数道蛛网般的裂痕,碎石簌簌落下!巨大的声响甚至短暂地压过了远处的喧嚣!
“废物!!” 一声如同受伤猛兽般的、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从赵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刻骨的杀意!这两个字,不知是在骂台上成了废物的王魁,还是在骂那个将他计划彻底打乱、让他颜面尽失的“丁丑七六”!
他精心安排的杀局!他以为万无一失的砧板!他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彻底碾碎、折磨致死的目标!竟然…竟然以这种惨烈而耻辱的方式,废掉了他手下最凶悍的打手,还“赢”了?!
这不仅是失败!更是赤裸裸的打脸!是对他赵虎在杂役处绝对权威的挑战和践踏!
一股冰冷的、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从赵虎魁梧的身躯中弥漫开来,让站在他附近几个负责维持秩序的外门弟子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噤若寒蝉。
赵虎那双燃烧着暴怒火焰的眼睛,死死锁定在血泊中那具无声无息的残躯上。那眼神里的杀意,比枯骨岭的朔风更冷,比冻土的寒夜更深沉,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冰锥,将韩墨羽彻底洞穿、碾碎成渣!
“丁…丑…七…六…” 他无声地、一字一顿地咀嚼着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如同淬毒的獠牙。之前的“游戏”结束了。现在,是真正的不死不休!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让这个杂种,以最痛苦的方式,彻底消失!
* * *
广场另一侧,更高、更靠近核心区域的一座白玉雕砌、视野极佳的观礼台上。
这里的气氛与下方的喧嚣、血腥截然不同。几位气息渊深、服饰华贵的内门长老或闭目养神,或低声交谈,对下方擂台的激烈搏杀似乎并不十分在意。偶尔有精彩之处,也不过微微颔首,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在这群人中,一道清冷如月的身影静静伫立在白玉栏杆旁。
墨玉珠。
她依旧穿着那身纤尘不染的月白色裙衫,身姿挺拔如孤峰寒玉,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寒风吹拂着她如墨的发丝和裙袂,却未能撼动她分毫的沉静。那张清丽绝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最完美的玉雕,只有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倒映着下方喧嚣血腥的斗法场。
她的目光,似乎漫无目的地扫过下方数十座擂台,带着一种俯瞰尘世的淡漠。然而,当第七擂台上那惨烈的一幕——王魁捂腕惨嚎、韩墨羽倒在血泊的瞬间——清晰地落入她眼帘时。
那双古井无波、仿佛能冻结时间的清冷眼眸深处,极其罕见地、掠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如同投入深潭的一粒微尘,激起了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那涟漪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她长长的、如同蝶翼般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目光,在血泊中那具无声无息的残躯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那眼神,依旧清冷,却似乎穿透了那身破旧的灰袍、那淋漓的血污、那濒死的虚弱,捕捉到了某种…东西。
是那最后一剑?
那道在绝境死地中逆流而生、羚羊挂角般刺穿脉门的…“清风拂柳”?
那轨迹…那神韵…似乎…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一丝…属于她的影子?
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捕捉的探究之意,如同冰层下悄然流动的暗流,在她眼底深处一闪而过。随即,便被更深的、如同亘古玄冰般的淡漠重新覆盖。
她的目光平静地移开,仿佛刚才那一瞥,只是随意扫过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清冷的视线重新投向斗法场的核心区域,那里,几位炼气后期弟子的比斗正引动着更为绚丽的灵光。
仿佛第七擂台上那场惨烈到撼动人心的生死搏杀,那具在血泊中挣扎的残躯,从未在她眼中留下任何痕迹。
寒风卷过观礼台,扬起她月白的衣袂。
下方广场,喧嚣与血腥依旧。
第七擂台上,杂役们手忙脚乱地将昏死的王魁和濒死的韩墨羽如同拖死狗般抬下冰冷的石面,在青石地面上留下两道长长的、粘稠刺目的血痕。
高台上,凶虎的暴怒无声咆哮。
玉栏边,寒珠的注视深不见底。
冻土之下,那缕撕裂枷锁的惊风,在虎视与珠寒的夹缝中,无声地蛰伏,等待着下一次更残酷的淬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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