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顾廷烨与明兰雷霆震怒、当面警告之后,袁夫人确实收敛了许多时日。华兰不必再担心被赶去那破败的杂院,日常用度虽依旧清简,却也恢复了基本体面,与儿女相见的机会也稍稍多了些。然而,这表面的平静之下,却是更深沉的压抑和暗流涌动。
袁夫人不敢再明着刁难,但那刻在骨子里的掌控欲和对华兰的迁怒却未曾消减半分。她转而采用了更为隐晦、也更令人窒息的方式。她不再直接斥责华兰,而是常常在家族聚会、或是下人在场时,唉声叹气,说着些指桑骂槐的话。
“唉,我们袁家真是流年不利,文绍年纪轻轻就去了,留下这孤儿寡母……若是当初娶个福厚些的媳妇,或许也不至于此……” “这守节啊,最重一个‘心诚’。若是心不诚,就算表面做得再好,也是枉然,只怕亡魂在地下都不得安宁。” “有些人啊,就是命硬,克夫克子,偏偏自己还好端端地活着,真是……”
这些阴冷的言语,如同无形的针,绵绵密密地刺向华兰,让她无处可避,无从辩驳。她若稍有反应,便会立刻被扣上“不敬婆母”、“心思敏感”、“对号入座”的帽子。下人们虽然表面恭敬,但看向华兰的眼神中,也难免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同情、探究,甚至是一丝隐秘的轻视。
袁夫人还牢牢把控着家中大权以及孙辈的教养。她故意将一些极其繁琐却又无足轻重的事务交给华兰,耗其心神,让她疲于奔命。对于实哥儿和安姐儿,她更是加紧灌输着“祖母才是依靠”、“要孝顺祖母”的观念,有意无意地疏远他们与华兰的母子之情。华兰几次想对儿女的学业或是生活细节提出些建议,都被袁夫人以“我自有主张”、“你安心守节便是”为由挡了回来。
华兰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蛛网层层缠住的飞蛾,越是挣扎,束缚得越紧。她住在那偏僻却不再被克扣用度的院子里,却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窒息。每一个夜晚都漫长得可怕,孤灯只影,唯有窗外凄冷的风声相伴。她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食欲不振,人迅速地憔悴下去,原本丰润的脸颊凹陷下去,眼下总是带着浓重的青黑。
她常常独自一人坐在窗前,望着院子里四四方方的天空,一坐就是大半日。脑海中反复回想着自己这半生:年少时在盛家虽非极度受宠,却也是无忧无虑的嫡长女;满怀憧憬嫁入勋贵之门,却遭遇强势婆母和懦弱丈夫;如今丈夫早逝,自己身陷囹圄,未来一片灰暗……难道余生几十年,就要在这冰冷的庭院、无尽的刁难和刻薄言语中熬过去吗?直到像一朵枯萎的花,无声无息地凋零在这深宅大院?
一个从未敢深想的念头,开始如同暗夜中的萤火,在她死寂的心湖中微弱地闪烁:离开这里。
但这个念头刚一冒头,就被她自己狠狠地压了下去。离开?能去哪里?回盛家吗?一个守寡的儿媳,不在夫家恪守贞节,反而跑回娘家?这会让盛家沦为全京城的笑柄!父亲盛纮最重官声清誉,如何能容?母亲王氏即便心疼,又能如何?还有明兰,她已经为自己做得够多了,难道还要让她和顾家因为自己背上干涉别家家事、怂恿寡妇归家的恶名吗?
“贞节”二字,如同两座大山,死死地压在她的脊梁上,让她喘不过气。世俗的眼光,家族的声誉,儿女的未来……每一样都让她不敢越雷池半步。可是,留在这里,她真的快要活不下去了。这种日夜煎熬、毫无盼头的生活,简直比死了还要难受。
巨大的痛苦和矛盾撕扯着华兰,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艰难抉择之中,进退维谷,看不到一丝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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