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内，死一般的寂静。那个俘虏诡异的笑声如同跗骨之蛆，折磨着每个人的神经。赵擎苍瘫坐在龙椅上，面如死灰，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石锋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莫言眉头紧锁，眼神快速闪烁，显然在飞速思考对策。
跪在地上的沈远山，听着那令人绝望的“无药可解”四个字，看着殿内众人绝望的神情，一股强烈的不甘和执拗涌上心头！不能放弃！绝对不能放弃！
他猛地抬起头，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但语气却异常坚定：“王爷！未必……未必就完全没有办法！”
他这话如同在死水中投入了一块巨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赵擎苍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远山？你……你说什么？你有办法？！”
就连那个一直在狂笑的俘虏，笑声也戛然而止，惊疑不定地看向沈远山。
沈远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说道：“王爷！‘阎王笑’确实霸道，古籍记载无药可解，但……但那毕竟是古籍！下官曾听家师提及，万物相生相克，再霸道的毒物，也未必没有一线生机！关键在于……能否找到其毒性发作的机理，以及……能否在毒性全面爆发之前，将其抑制或中和！”
他看向赵擎苍，眼神灼灼：“王爷！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当务之急，是立刻确认陛下、太后以及其他可能饮用毒水之人的状况！‘阎王笑’毒性虽烈，但并非入口即死，根据那俘虏所言，毒药投入已有一个时辰，若有人饮用，此刻或许刚刚出现症状！我们若能及时干预，或许……或许还能挽回！”
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让陷入绝望的赵擎苍瞬间清醒过来！是啊，毒药投入一个时辰，就算有人喝了，也未必立刻就死！还有时间！
“对！对对对！”赵擎苍猛地站起身，眼中重新爆发出锐利的光芒，“莫言！立刻派人，不！你亲自去！带上所有信得过的太医，立刻前往陛下寝宫和坤宁宫！确认陛下和太后安危！查看是否有中毒症状！石锋，你带人控制宫内所有水源，严禁任何人再饮用！同时排查各宫，发现有任何出现异常症状者，立刻隔离，并报与沈院判！”
“是！”莫言和石锋精神一振，立刻领命而去。
赵擎苍又看向沈远山，语气急促：“远山，你需要什么？尽管说！本王倾尽举国之力，也给你找来！”
沈远山此刻脑子转得飞快，他一边回想师父韩冲当年教导的关于毒理的知识，一边快速说道：“王爷！首先，需要立刻大量熬制之前准备的‘清心解毒汤’，虽然不能解毒，但或许能延缓毒性，争取时间！其次，需要‘阎王笑’的样品！下官必须亲自分析其毒性成分，才能寻找克制之法！另外……还需要几种药性极为猛烈的药材作为药引，或许能以毒攻毒！”
“样品有！从西市和崇文门缴获的毒药都在！”赵擎苍立刻道，“需要什么药材？你说！”
沈远山报出了几个药名：“断肠草、雷公藤、砒霜……还有……西域传来的‘曼陀罗花粉’！”
这几个名字一出来，殿内剩下的几个侍卫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些都是世间至毒之物啊！沈院判这是要干什么？！
赵擎苍也是眉头一跳，但他对沈远山有着超乎寻常的信任，毫不犹豫地对身后太监下令：“听见了吗？立刻去内库，将沈院判所需药材，全部取来！快！”
“是！”太监连滚爬爬地跑了出去。
沈远山继续道：“另外，下官需要几个……自愿试药的人。”他声音低沉下去，“以毒攻毒，凶险万分，剂量稍有差池，便是速死……需要有人在服药后，观察反应，调整配方……”
这话让殿内再次一静。试药？用这些剧毒之物试药？那几乎是九死一生！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个清脆而坚定的声音：
“我来试药！”
众人回头，只见萧忆如不知何时，在容嬷嬷的搀扶下，站在了殿门口。她脸色依旧苍白，伤势未愈，但眼神却清澈而决绝。
“忆如姑娘！不可！”沈远山连忙阻止，“你伤势未愈，身体虚弱，承受不住这等虎狼之药！”
萧忆如却摇了摇头，看着沈远山，又看向赵擎苍：“我的命，是沈先生和石统领救的，是太后和陛下仁德留下的。如今皇宫有难，我岂能坐视？况且，我体内或许还残留着之前箭伤的药性，与常人不同，试药或许……或许能提供不一样的参考。”
她的理由有些牵强，但那份视死如归的勇气，却让殿内众人动容。
赵擎苍看着这个身世坎坷、却在此刻挺身而出的姑娘，眼神复杂，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好！本王准了！但……务必小心！”
“谢王爷！”萧忆如微微躬身。
沈远山还想再劝，萧忆如却对他笑了笑：“书呆子，别磨蹭了，时间不等人。我相信你的医术。”
看着她那信任的眼神，沈远山将所有劝阻的话都咽了回去，重重点头：“好！我一定会找到解毒之法！”
就在这时，莫言去而复返，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甚至带着一丝惊恐：
“王爷！陛下……陛下和太后宫中，有几名负责尝膳试菜的太监和宫女……已……已经出现中毒症状！口吐白沫，神志不清，脸上……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万幸……万幸陛下和太后今日因心事重重，晚膳和茶水用得极少，目前尚无大碍，但……但情况危急！”
消息证实了！毒药确实已经起效！而且首先发作的，是那些接触饮食最多的人！
赵擎苍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他猛地看向沈远山，几乎是吼出来的：“远山！全靠你了！”
沈远山感到肩膀上仿佛压上了千钧重担，但他没有退缩，眼神反而变得更加坚定。他对着赵擎苍和萧忆如重重一拱手：
“王爷，忆如姑娘，请移步太医院！我们……开始吧！”
生死时速，与阎王争命！一场前所未有的、以毒攻毒的冒险治疗，即将在这绝望的深宫之中，拉开序幕。而那个被俘的敌人，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再次露出了那种诡异而复杂的笑容，仿佛在嘲笑着他们的徒劳，又仿佛……在期待着某种他预想中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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