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艇前端卡在裂缝里，引擎低鸣。秦川解开安全带，手撑着操作台站起身。头盔灯亮起，光束扫过布满藤壶的墙壁。断裂的电缆还在晃，电流偶尔窜出一点火花。
他看了眼后舱。小满已经背好防水包，正检查激光切割器的电量。她的机械义眼转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咔声。
“能用。”她说，“但压力太大会影响聚焦。”
秦川点头。“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两人穿上深潜服，从侧门离开潜艇。海水立刻涌上来，冷得刺骨。他们顺着倾斜的塔壁向下走，脚踩在锈蚀的金属板上，每一步都带起一片碎屑。
猫老大留下的能量痕迹还在。一道微弱的蓝光贴着地面延伸，指向塔体深处。小满跟着它走，手臂外骨骼发出低频震动，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控制室门被卡死了。扭曲的合金框死死咬住门缝，强行拉开只会触发警报。小满蹲下，把激光切割器贴在锁芯位置。红光启动，缓慢切割金属。
十分钟后，门开了。
里面比外面更糟。仪器全毁，桌椅翻倒，墙上挂着一块残破显示屏，上面还闪着几个字：“海皇计划——绝密”。
保险柜靠在墙角，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盐壳。小满用工具刮掉外壳，露出内部编号：h-7。她呼吸停了一瞬。
“就是它。”她说。
秦川靠近。“你能打开？”
“试试。”
激光再次启动。这次切的是柜门转轴。进度刚过一半，柜体突然抖了一下。一道电流从底部窜出，打在墙上炸出黑印。
“有防护。”小满迅速切断电源，从背包拿出绝缘垫铺在地上，“老式生物电锁，检测到非授权接触就会释放高压。”
“怎么绕开？”
“等它重置。三分钟。”
他们退后几步。时间一点点过去。小满盯着柜子，手指轻轻敲着膝盖。她的机械义眼时不时闪一下，像是信号不稳。
三分钟后，她重新接通设备。激光继续推进。这一次没有再触发警报。柜门终于松动，她用手一拉，咔的一声弹开。
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和一个金属盒。
文件夹已经泛黄，边角碎成粉末。小满戴上手套，小心翻开第一页。字迹模糊，但还能辨认：
“项目代号：海皇牙——基因融合实验启动，负责人：秦振华、林婉清。”
秦川站在她身后，没说话。他的目光落在那两个名字上，很久都没移开。
“这是你父母。”小满低声说。
他伸手接过日志，一页页翻。内容断断续续，有些地方被水泡过，只能看到零星片段：“样本提取自深海热泉区”“嵌合体存活率不足百分之三”“闪电鸟基因序列不稳定”……
翻到中间，一张金属箔纸夹在里面。小满用镊子轻轻揭开，下面是一张手绘图：双螺旋结构，左侧标注“盖欧卡”，右侧写“闪电鸟”，中间连接处写着“时空畸变体”。
“这不是普通实验。”她说，“他们在造一种新生命。”
秦川盯着那行字。脑中突然闪过雪山石碑上的纹路，还有紫色旋涡裂开时的能量波动。那些画面从未如此清晰地连在一起。
“为什么是我父母？”他问。
小满没回答。她正看着盒子。盒子密封完好，上面刻着一行小字：“核心数据备份——仅限项目主管访问。”
她试着打开。锁死了。
“需要权限。”她说，“可能是指纹或者虹膜。”
秦川伸出手。“让我试。”
他把手指按在识别区。等了几秒，红灯闪烁，提示失败。
“不行。”他说。
小满皱眉。“按理说，直系后代应该能通过基础验证……除非系统被设了额外限制。”
她取出一个小装置，接在盒子侧面。屏幕亮起，开始破解密码。进度条缓慢前进。
就在这时，柜子内部传来一声轻响。
他们同时回头。
只见刚才打开的保险柜底部，一个隐藏隔层缓缓弹出。一股透明液体从中喷射而出，溅到小满的手臂上。防护服立刻冒起白烟，表面出现焦痕。
她闷哼一声，往后退。秦川一把将她拉开，自己也被溅到一点。皮肤火辣辣地疼，但他顾不上这些，抓起密封袋扑向飘在空中的半张纸。
那是从日志里飞出来的残页。边缘已经开始溶解，但上面的图示还能看清：依旧是双螺旋结构，但这次多了注释——
“盖欧卡+闪电鸟=时空畸变体”。
字很小，几乎看不清。秦川把纸塞进密封袋，贴在头盔玻璃上，借灯光放大细节。他一个个字读出来，声音压得很低。
“这不是公式。”他说，“是预言。”
小满靠在墙上，喘着气。她的机械义眼忽然失灵，视野变成一片雪花。她用力眨了几下，才恢复部分功能。
“我父亲……也写过这个。”她说，“他在笔记最后一页画了同样的图。旁边写着：别让他们完成实验。”
“谁是‘他们’？”
“我不知道。但他失踪前一直在说，有人想用这个公式打开什么东西。”
秦川看向那本日志。剩下的部分还在柜子里。他想再拿一次，却被小满拦住。
“别碰。”她说，“刚才的酸液不是随机喷发。这是保护机制。再动里面的东西，可能会引发更大反应。”
他停下动作。
控制室安静下来。只有他们的呼吸声和装备运行的微弱噪音。外面的水流很慢，几乎没有波动。
“我们必须带走这些。”秦川说。
“现在走不了。”小满摇头，“通讯被屏蔽，氧气只剩四十分钟。而且……”她顿了顿，“这塔快塌了。”
确实。头顶传来细微的金属撕裂声。裂缝正在扩大。几块碎片掉落，砸在桌上发出闷响。
秦川把密封袋收好，又捡起那个盒子。虽然打不开，但也不能留下。
“先回潜艇。”他说，“等稳定后再分析。”
小满点头。她站起身，右臂外骨骼发出警告音——压力超标。她关掉提示，跟着秦川往出口走。
走到门口时，秦川忽然停下。
“等等。”
他转身回到保险柜前，蹲下身子。刚才酸液喷发的位置，有一小片未融化的纸角露出来。他用镊子小心夹起，放进另一个密封袋。
纸上只有一个词，墨迹几乎褪尽：
“宿主”。
他盯着这个词，没动。
小满走过来，看了一眼。“你觉得……是指谁？”
秦川把袋子收进胸口内袋。“不知道。”
他们离开控制室。来时的通道已经变了样。一根支撑柱断裂，横在路中间。他们绕过去，脚步加快。
回到潜艇时，氧气剩余二十七分钟。秦川打开侧舱门，两人爬进去。他立刻关闭密封阀，启动空气循环系统。
小满脱下防护服，右臂的烧伤暴露出来。皮肤红肿，边缘发黑。她拿出急救包，简单处理。
“能撑住？”秦川问。
“没问题。”她说，“比这更糟的情况我都经历过。”
他没再问。坐在主控台前，调出图鉴。尝试扫描密封袋里的残页。屏幕闪了一下，提示“信号干扰严重，无法解析”。
“深海电磁场太强。”他说，“得等到上升阶段才能读取。”
小满靠在座椅上，闭眼休息。机械义眼还在不稳定地闪烁。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你父亲的事……”秦川开口，“你早就知道我会来这儿？”
她睁开眼。“乐天河童传递的信息，不止地形。它们用水流编码，记录了一些旧指令。其中一条提到‘继承者抵达时，开启h-7柜’。”
“所以你是特意等我的？”
“不是。”她摇头，“我是来找答案的。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秦川沉默。他看向观测窗。外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潜艇轻微震动了一下。推进器启动，开始缓慢后退。裂缝外的水域依旧平静。
他低头看了看胸口。那里贴着两张密封袋，一张装着残页，一张是那个词。
宿主。
他的手指按在袋子上，没有移开。
潜艇完全脱离观测塔时，塔顶最后一根支架断裂，砸在原地。尘埃扬起，很快被水流冲散。
控制室内，小满忽然睁眼。
“你还记得小时候做过什么梦吗？”她问。
秦川抬头。“什么梦？”
“关于海的。不是普通的海。是……活的。”
他看着她。
片刻后，他说：“有过。”
她点点头，没再说话。
潜艇转向，朝深海上游驶去。速度很慢，避免引起结构共振。
秦川坐回驾驶位，手放在操作杆上。屏幕显示当前深度：2987米。
下降数字开始变化。
2986……
2985……
他的左手无意识地握紧了扶手。
就在这一刻，图鉴突然自动亮起。一道微弱信号穿透干扰，跳出一行字：
【检测到匹配基因频率——源代码：Gx-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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