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念“健康协议”的严格“运维”下,江澈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升。胃痛的阴霾散去,眉宇间的疲惫被一种更沉稳的精气神取代,连研究院的同事都私下议论,江副主任最近敲代码的节奏都带着一股被爱情滋养的流畅感。
然而,许念这边,却遇到了新的挑战。
为威尼斯双年展准备的新作品《星璇》,构思源于她对宇宙微观与宏观世界同构性的迷恋,试图将星云流动的磅礴与粒子轨迹的玄奥,在同一视觉空间中交织呈现。想法极其大胆,但执行起来却困难重重。她尝试了多种媒介和技法,画布上的效果却始终无法达到她脑海中那种“有序的混沌,可控的随机”的震撼感。
她把自己关在画室,对着几次失败的尝试蹙眉,周身笼罩着一层低气压。以往,她遇到瓶颈,江澈会试图用他的逻辑方式提供解决方案,但这次,他谨记着“运维协议”中“非请勿扰”的条款(尤其是涉及她专业领域时),只是按时送来温水和切好的水果,然后安静地退出去,留给她绝对的创作空间。
但这份沉默的守护,反而让许念更加焦躁。她知道他不是不关心,而是太过尊重。这种尊重,此刻却像一层无形的薄膜,隔开了他们。
这天深夜,许念又一次撕下不满意的画稿,颓然地坐在地板上,抱着膝盖,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眼神空洞。灵感像断线的风筝,越飘越远。
江澈端着热牛奶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她这副近乎放弃的脆弱模样。他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将牛奶放在一旁,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而是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没有说话,只是将她的手轻轻握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
他的掌心干燥而稳定,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许念没有挣脱,任由他握着,将额头抵在他坚实的肩膀上,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江澈,我好像……抓不住它了。”
“《星璇》?”江澈低声问。
“嗯。”许念闭上眼,“它应该像一场宇宙级的舞蹈,既有星系的恢弘轨迹,又有量子的不确定跃迁……可我画出来的,要么太‘实’,像科普插图;要么太‘虚’,只是一团模糊的光晕。”
她描述着她理想中那种介于确定与不确定之间的、动态的平衡。
江澈安静地听着,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她微凉的指尖。他没有立刻给出建议,只是将她的话,一字一句地,如同接收最重要的数据流,输入自己的脑海。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乖乖,你需要的是一个……‘规则内的随机数生成器’。”
许念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他。
江澈拿出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快速调出一个空白的编程界面。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飞舞,一行行代码如同拥有生命般流淌出来。
“你看,”他一边编写,一边解释,语气是工作时特有的冷静与专注,“我们可以设定一些基础的‘物理规则’,比如引力常数、流体动力学的基本参数……这些是确定的,是骨架。”
代码构建出一个简单的三维空间,里面有一些代表基本粒子的光点。
“然后,”他继续敲击,眼神发亮,“我们引入‘随机种子’。在这个确定的规则框架内,赋予每一个粒子基于初始条件的、不可预测的随机运动。就像宇宙大爆炸的那个奇点,规则是确定的,但后续的演化,充满了无限可能。”
屏幕上,那些光点开始按照他设定的基础规则运动,但每一个光点的具体轨迹,又带着微妙的、各不相同的不确定性,它们碰撞、交织、汇聚,逐渐形成一种既符合物理逻辑、又充满灵动变化的动态图案。
“我们可以实时调整这些规则参数和随机种子,”江澈将平板递到许念面前,屏幕上那由代码生成的、不断演化流淌的星璇雏形,仿佛拥有了呼吸,“直到找到你最满意的那个‘瞬间’,然后将它‘定格’。”
他看着她,眼神深邃:“你的画笔,负责赋予它色彩、质感和灵魂。而我的代码,负责为你搭建这个……可以无限试错的,‘可能性’的舞台。”
许念怔怔地看着屏幕上那由冰冷代码诞生的、却无比接近她理想中“星璇”形态的动态图像,心脏砰砰狂跳起来!堵塞多日的灵感阀门,仿佛被这把独特的“密钥”瞬间打开!
她不是要画一个确定的星云,也不是要画一团虚无的粒子,她要画的是那个孕育了无数可能的、动态的“场”!而江澈,用他最擅长的语言,为她构建了这个“场”的模型!
“江澈!”她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臂,眼睛亮得惊人,“就是这样!就是这个!”
她不再犹豫,立刻拿起数位笔,连接平板,开始在江澈构建的那个动态代码模型之上,进行即兴的色彩铺陈和笔触勾勒。代码负责生成无限变化的底层结构和运动逻辑,而她负责在上面施加艺术的魔法,捕捉那些转瞬即逝的、令人心动的组合。
他们一个专注地调整着代码参数,一个沉醉地在生成的图像上挥洒色彩。没有言语,却配合得天衣无缝。冰冷的算法与炙热的艺术灵感,在这一刻达到了完美的共生。
掉马了吗?
是的,江澈作为“技术提供者”的角色,以一种更深入、更本质的方式再次掉马。
掉下的,是那层“技术”与“艺术”泾渭分明的界限。
露出的,是他可以用他的代码世界,直接成为她艺术创作的基石和延伸,是他们灵魂在另一个维度的高度契合。
许念看着屏幕上在自己笔下逐渐焕发出惊人生命力的《星璇》,再看看身边专注为她维护着这个“可能性舞台”的江澈,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感动与澎湃。
原来,她的灵感迷途,需要的不是具体的答案。
而是他,为她重新编译了一个世界。
【第一百一十集 完】
下一集预告:
《星璇》在代码与画笔的共生下取得突破性进展!江澈研究院新项目评审在即,李铭总监的质疑会否成真?威尼斯最终展邀请函寄到,荣耀背后是更严峻的考验!看携手突破瓶颈的两人,如何迎接事业上的重要节点!
喜欢别再靠这么近,我呼吸不过来了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别再靠这么近,我呼吸不过来了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