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目光，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齐刷刷地钉在了章怀印和林小蝶身上！震惊、鄙夷、幸灾乐祸、难以置信…种种情绪交织成一张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网！
章怀印端坐如山，面沉似水，握着酒杯的手指却因用力而指节泛白，手背青筋根根暴起！浑浊的老眼中，怒火与冰冷的杀意如同风暴般凝聚！他身后的林小蝶，脸上那完美的笑容面具瞬间凝固！冰寒彻骨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些疯狂蠕动的白色蛆虫上！
她的指尖，猛地攥紧了袖中那个冰冷的青瓷药瓶！瓶身细密的裂纹，在她掌心无声地蔓延…如同此刻章家岌岌可危的声誉，也如同这冰城之下，即将被彻底引爆的致命风暴章怀印突然爆发出三声洪钟般的大笑！
“哈！哈！哈！”
笑声雄浑、爽朗，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场内的惊呼、骚动和余掌柜尖利的指控！如同三记重锤，狠狠砸在喧嚣之上，让整个雅间为之一静！
他长身而起，身形虽已不复壮年挺拔，但此刻气度从容，渊渟岳峙，自有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脸上带着近乎慈祥的笑容，目光却锐利如鹰隼，精准地锁定了台上脸色由得意转为惊疑不定的余掌柜：
“余老弟说得太好了！‘行规’、‘门道’，这四字真言，正是我们商贾安身立命的根本！金玉良言，振聋发聩啊！”他语气诚恳，仿佛真心赞赏，话锋却陡然一转，暗藏杀机，“说来也巧，内眷林氏，近日翻阅古籍，偶得一种失传已久的古方验皮药水，据说神妙非常，能辨真伪于毫末！今日趁此商界盛会，高朋满座，何不请余掌柜和诸位同行一起做个见证，当场一试？也好让大家…都开开眼界，看看这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到底该怎么守？”
他笑容可掬，眼神却如同淬了冰的刀锋，刮过余掌柜瞬间惨白的脸。
“你…章怀印！你休要…”余掌柜的尖叫声刚起一半，便被章怀印雷霆般的手势打断！
“抬上来！”章怀印沉声喝道。
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的通顺镖局伙计，动作迅捷如风，立刻抬上三张长条桌案，
在台前一字排开！桌案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几块大小一致的貂皮、狐皮样品，每一块都清晰地盖着各家皮货行的独门火漆印鉴——通顺镖局（隆昌记）、聚源皮庄、德昌皮行、福满昌…各家代表悉数在场！
她莲步轻移，如同墨池中走出的青莲，在满堂聚焦的、混杂着惊疑、好奇与恶意的目光中，从容不迫地走到台前。面对这足以让常人窒息的场面，她神色沉静如水，那双曾抚琴拈花的纤纤玉手，此刻稳如磐石。她缓缓打开袖中那个小小的青瓷药瓶，用一支细长的、寒光闪闪的银针，极其小心地蘸取了瓶中近乎无色透明、却隐隐散发着一丝奇异苦杏仁气味的药液。动作优雅、精准、一丝不苟，仿佛不是在验皮，而是在进行一场关乎生死的古老祭祀。
“诸位请看，”林小蝶的声音清越如冰泉击石，清晰地穿透了场内的低语，“此药水名为‘辨真露’，乃古法秘制，遇真皮无碍，遇硫磺、硝石等强效熏制之物，则…立显原形！”
话音落，她手腕轻抖，银针带着一滴晶莹的药液，如同露珠般精准落下！
第一滴，落在通顺镖局（隆昌记）的貂皮内衬上。药液滑过，皮子依旧油光水滑，色泽均匀，毫无变化。
第二滴，落在聚源皮庄的样品上。同样，毫无异状。
第三滴，德昌皮行。安然无恙。
场内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而紧张，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林小蝶的手和她手中的银针。
林小蝶的目光，如同冰锥般，缓缓转向了桌案上那块印着“福满昌”醒目印记的貂皮样品。余掌柜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林小蝶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她手腕稳如磐石，银针带着最后一滴“辨真露”，精准无比地滴落在福满昌貂皮的内衬上！
“滋…滋滋…”
轻微的、如同热油溅水的声音响起！
在药液接触皮面的瞬间，那块原本看似完好的皮子内衬，如同被投入滚烫的油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猛烈地泛起一片刺眼的、如同重度黄疸病人皮肤般的深黄色！那黄色如同瘟疫般蔓延、加深，瞬间扩散到指甲盖大小，并且还在持续！边缘甚至开始呈现出焦褐色的灼烧痕迹！一股极其细微、却难以忽视的劣质硝石混合着焦糊的刺鼻气味，悄然弥漫开来！
“哗——！！！”
全场如同被投入了沸油！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倒抽冷气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雅间！
“我的天！真的变色了！”
“黄得吓人！这得用了多少劣质硝石熏啊！”
“福满昌！百年老号！竟然干这种下三滥的勾当！”
“这…这不可能！！”余掌柜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疯狗，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脸色由惨白转为猪肝般的紫红，他指着林小蝶，手指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声嘶力竭地尖叫，唾沫横飞，“妖法！是妖法！是你们的药水有问题！是你们章家！是你们这对狗男女！故意陷害我福满昌！毁我百年清誉！！”
林小蝶冷冷一笑，那笑容如同西伯利亚冰原上刮过的寒风，美丽得惊心动魄，却冻得人灵魂发颤。她缓缓抬起手中的银针，针尖在灯光下闪烁着寒芒，纤纤玉指逐一指向其他几家毫无变化的皮子：
“哦？药水有问题？”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力量，“那请余掌柜解释解释，为何通顺的皮子不变色？聚源的不变色？德昌的也不变色？偏偏就你福满昌的…黄得如此鲜艳夺目？难道我这瓶小小的药水，还认得你福满昌的招牌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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