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村的冬夜来得格外早,暮色如同被泼翻的墨汁,迅速浸染了整个天空。薄雾像轻纱般笼罩着校园,给本就古朴的校舍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李晓聪缩在教室角落,木制的桌椅在他身下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仿佛也在为他躁动的心绪伴奏。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英语课本边角 —— 那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小美用红蓝铅笔标注的笔记,字迹工整得如同印刷体,每一笔都像是小美温柔的低语。窗外的寒风裹挟着冰碴,拍打着木窗,发出 “呜呜” 的声响,却盖不住他擂鼓般的心跳声。自从上次英语考出 78 分,小美奖励给他的手工书签就一直夹在课本里,每当翻开书页,便能闻到淡淡的桂花香气,那香气总能让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小美。
“晓聪,试试这个。” 甜美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惊得李晓聪浑身一颤。不知何时,小美已经出现在他身旁,手中捧着个粗陶碗,热气腾腾的姜汤在昏黄的油灯下泛着琥珀色的光,升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脸庞,却让她的笑容愈发朦胧而迷人。她的围巾边缘沾着细碎的雪花,发梢也凝着白霜,显然是特意从家里赶来。李晓聪慌忙起身,却碰倒了桌上的搪瓷杯,“当啷” 一声在寂静的教室里格外刺耳,仿佛是他慌乱内心的写照。他涨红着脸去捡杯子,指尖却不小心触到小美递来的碗沿,那瞬间的温热像一股电流,顺着指尖传遍全身,让他如遭雷击,连耳垂都烧了起来,仿佛能滴下火来。
“哟,这是喝上定情汤了?” 充满嘲讽的嗤笑突然从教室后门传来。李晓聪抬头,只见赵虎带着几个男生倚在门框上,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眼神中满是轻蔑。赵虎故意晃了晃手中的作业本,阴阳怪气地说:“也不照照镜子,穷光蛋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李晓聪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刺破皮肤,心中的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但当他瞥见小美攥着围巾的手指微微发白,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时,满腔怒火又化作了心疼。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拳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有这闲工夫,不如多背几个单词。” 声音虽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仿佛一把出鞘的剑,震慑着众人。
时光在每日的学习与相处中悄然流逝,文艺汇演的日子终于到来。这天,礼堂里挤满了村民,小小的空间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八仙桌拼成的舞台上,悬挂着用红纸剪成的灯笼,在穿堂风中轻轻摇晃,红色的光影在墙壁上跳动,为整个礼堂增添了几分喜庆的氛围。李晓聪坐在最前排,膝盖上放着用桦树皮装订的笔记本 —— 那是他偷偷用来记录小美日常的 “宝物”,里面画满了小美认真学习的模样、不经意间的微笑,还有他悄悄写下的心事。
当音乐响起,小美身着月白色的确良连衣裙登场时,整个礼堂突然安静得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她的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宛如一朵盛开的白莲。她的舞姿轻盈如蝶,发梢系着的红绸带随着旋转飞扬,在煤油灯的光晕中划出一道道绚丽的弧线,仿佛是夜空中闪烁的流星。李晓聪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身影,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了,生怕错过她的每一个动作。他的眼神中满是痴迷与陶醉,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小美一人。当小美完成最后一个动作,优雅地行礼时,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来鼓掌,手掌拍得通红也浑然不觉。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申城那些金碧辉煌的舞台,但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眼前这简陋礼堂里的惊鸿一瞥,小美就是他心中最耀眼的明星。
散场后,李晓聪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在后台的柴房找到了正在卸妆的小美。月光透过木窗的缝隙洒进来,在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边,为她增添了几分神秘的美感。李晓聪的心脏狂跳不已,手心全是冷汗,感觉连喉咙都变得干燥无比。他扯了扯洗得发白的中山装下摆,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小美,我…… 我有话想说。”
小美转身时,发间的茉莉花香扑面而来,让李晓聪一阵眩晕,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事呀?” 她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将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李晓聪喉头发紧,准备好的台词瞬间忘得一干二净。他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我…… 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话音刚落,整个柴房陷入了死寂,只有墙角的老鼠窸窸窣窣的跑动声,仿佛也在为这紧张的气氛屏息。
小美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低头绞着围裙的边角,手指微微颤抖,许久才轻声说:“晓聪,你知道的,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闯入的脚步声打断。“砰” 的一声,赵虎带着人踹开柴房的门,手电筒的光束直直地照在两人脸上,刺得他们睁不开眼。“果然在这儿!” 赵虎阴阳怪气地说,脸上带着得意的狞笑,“我就说穷鬼怎么敢追校花,原来是靠死缠烂打!”
李晓聪挡在小美身前,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如同护崽的猛兽:“赵虎,别太过分!” 然而,赵虎却掏出个铁皮青蛙玩具,在手中晃得叮当作响,那声音格外刺耳:“这玩意儿我在镇上周记百货买了十个!” 他突然将玩具狠狠摔在地上,塑料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柴房里格外响亮,“装什么山里姑娘,不就是想钓金龟婿?”
小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同冬日里的残雪。她颤抖着捡起地上的碎片,声音也跟着颤抖:“你胡说!这是我爸从镇上带回来的……”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突然发现,这个玩具和自己送给李晓聪的那个一模一样。李晓聪也愣住了,脑海中突然闪过小美说 “这是我爸从镇上带回来的” 时的表情 —— 那时候她的眼神里,分明藏着一丝慌乱。他的心中顿时涌起无数疑问,难道小美一直在骗他?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一场冲突一触即发时,张明远突然出现在门口。他戴着顶旧草帽,身上沾着泥土,显然是刚从监控室赶来。他的眼神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李晓聪和小美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都在这儿干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校长找你们几个问话!” 赵虎等人骂骂咧咧地离开后,张明远意味深长地看了李晓聪一眼,弯腰捡起地上的玩具碎片,缓缓说道:“有些东西,眼见未必为实。”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李晓聪和小美在原地,满心困惑与迷茫。
当晚,李晓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月光透过木窗,在墙上投下斑驳的树影,像极了小美跳舞时飞扬的红绸带。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白天发生的一切,赵虎的嘲讽、小美的慌乱、张明远的话,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眼前闪过。他想起张明远的话,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相信小美,也不知道这段刚刚萌芽的感情该何去何从。而此时的监控室里,李思成盯着屏幕,指间的易拉罐拉环领带夹被捏得变形,他的眼神中满是担忧与纠结。画面中,小美蹲在溪边,将摔碎的铁皮青蛙沉入水底,泪水滴在水面上,荡起一圈圈涟漪,仿佛是她破碎的心在无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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