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工的目光在楚星玄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是在判断他的决心和可靠性。最终，他点了点头，将文件夹推到他面前。
“不是勘探队的正式任务，算是个……私下的委托。”吴工的声音压得更低，“我们需要找一个熟悉老林子，尤其是黑风涧那片山的人，打听点事情。镇上年轻人大多出去了，剩下的要么不熟悉深山，要么不敢去。我们身份特殊，直接打听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楚星玄心中飞快盘算。打听事情？找熟悉深山的人？这倒是和他的计划不谋而合。
“吴工，您想打听什么？我虽然来的时间短，但平时代课、帮工，也认识几个镇上的老人，或许能帮上忙。”他谨慎地回答，没有大包大揽。
“很好。”吴工指了指文件夹里的一张模糊的打印照片，上面似乎是一个穿着旧式猎装、背影佝偻、扛着猎枪的老人，“这个人，你认识吗？”
楚星玄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没见过。”
“他叫赵老栓，是镇上最老的猎人，据说年轻时跑遍了我们目前关注的这片山头，对里面的沟沟坎坎了如指掌。不过脾气很倔，几年前就封枪不进山了，平时也不怎么跟人来往。”吴工介绍道，“我们之前试着接触过他，被他直接用扫帚赶出来了。”
楚星玄差点没忍住笑。被扫帚赶出来？这画面感太强了。
“所以……吴工您的意思是，让我去试试？”他明白了。
“对。你年纪轻，不是我们‘官方’的人，又是教娃娃的老师，他可能没那么大戒心。”吴工看着他，“想办法接近他，套套话，主要是关于黑风涧深处，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特别深的山洞、终年不见阳光的峡谷、或者……有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会发光的石头，甚至……奇怪的动物或者现象。”
果然还是围绕着能量异常和活性矿石！楚星玄心中了然。
“当然，不会让你白忙活。”吴工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推过来，“这是活动经费，一百块。不管你问不问得出东西，这钱都是你的。如果真有有价值的信息，另外有奖励。”
一百块！对现在的楚星玄来说，简直是巨款！这“卧底经费”拿得有点爽。
他强压住摸钱的冲动，脸上露出些许为难和跃跃欲试交织的表情：“我……我试试看吧。不过赵老爷子脾气那么倔，我也不敢保证……”
“尽力就行。”吴工摆摆手，“注意方式方法，别引起他反感，更别暴露是我们让你去的。”
“明白！”楚星玄郑重地接过信封和那张模糊的照片，心里乐开了花。这简直是打着官方的旗号办自己的私事啊！
揣着一百块“巨款”和特殊任务，楚星玄脚步轻快地回到了陈大叔家。他没有立刻去找赵老栓，而是先向陈大叔仔细打听了一下这位老猎人的情况。
“赵老栓？你打听他干啥？”陈大叔有些意外，“那老倔驴，可不好打交道。”
“就是……听学生们提起过，说他是咱们镇最厉害的猎人，有点好奇。”楚星玄找了个借口。
“厉害是厉害，年轻时是这十里八乡最好的炮手（猎手）。不过后来不知道咋了，突然就把枪收了，说不杀生了，人也越来越孤僻。”陈大叔叹了口气，“就住在镇子最西头那个独门独院的老屋里，平时自己种点菜，很少跟人来往。你想去拜访他？可得小心点，他看不上文化人，觉得酸溜溜的。”
看不上文化人？楚星玄心里咯噔一下。自己现在可是顶着“老师”的名头。
不过，越是这样的性格，或许越容易找到突破口？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学校没课。楚星玄用“活动经费”去小卖部买了两瓶不错的白酒和一包花生米，想了想，又忍痛买了半斤酱牛肉——这可是硬通货。然后，他揣上东西，朝着镇子西头走去。
赵老栓的家果然很偏僻，一个孤零零的小院，土坯墙已经有些斑驳，木门紧闭，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鸡在悠闲地踱步。
楚星玄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没有直接敲门，而是站在门口，清了清嗓子，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赵老爷子在家吗？我是镇上小学代课的楚小玄，陈叔让我来看看您。”
他把陈大叔搬出来，希望能减少一点对方的戒心。
院子里安静了几秒，然后传来一个沙哑而警惕的声音：“陈瘸子让你来的？他让你来干啥？我跟他没啥来往！”
有门！至少肯搭话！
楚星玄赶紧说：“陈叔没别的事，就是听说您一个人住，让我有空过来看看，陪您说说话。”他绝口不提打听事。
里面又沉默了一下，然后木门“吱呀”一声拉开一条缝，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隼的脸。赵老栓上下打量着楚星玄，目光在他手里的酒和肉上停留了一瞬，哼了一声：“空手来是看看，拎东西来就是有事。说吧，到底啥事？”
楚星玄被这直白的话噎了一下，幸好早有心理准备，也不尴尬，笑着把东西提高了一点：“老爷子您慧眼。主要是想看看您，顺便……也确实有点小事，想跟您请教请教。”
“进来吧。”赵老栓终于把门拉开，转身往院里走，背微微佝偻，但步伐依旧沉稳。
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干净净，角落里的柴火堆得整整齐齐，墙上挂着一些已经蒙尘的兽皮和猎具，彰显着主人曾经的职业。
赵老栓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指了指对面的小马扎：“坐。啥事，说。”
楚星玄把酒和肉放在石桌上，自己在马扎上坐下，组织了一下语言，决定半真半假：“老爷子，不瞒您说，我前几天跟着勘探队进了趟山，到了黑风涧那边。”
赵老栓浑浊的眼睛里精光一闪，没说话。
楚星玄继续道：“我们在那边……听到了一种怪声，吱嘎吱嘎的，特别瘆人，以前从来没听过。吴工他们说是可能是什么未知动物。我回来心里老是毛毛的，想起学生们说您是老猎人，对这山最熟，就想来问问您，以前在山里，有没有听过或者见过什么特别奇怪的玩意儿？”
他没有直接问石头，而是从怪声切入，更符合一个被吓到的年轻人的心理。
赵老栓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然后，他拿起楚星玄带来的酒，拧开瓶盖，也不用杯子，直接对着瓶口灌了一口，长长地哈出一口酒气。
“怪声？”他嗤笑一声，“山里的怪声多了去了！风刮过石缝像鬼哭，夜猫子叫得像小孩哭，老林子深处，啥动静没有？”
楚星玄连忙点头：“是是是，可能是我大惊小怪了。主要是那声音……感觉离得特别近，而且……说不出的难受。”
赵老栓又喝了一口酒，眼神有些飘忽，仿佛陷入了回忆。他抓起一片酱牛肉塞进嘴里，慢慢嚼着。
院子里安静下来，只有鸡偶尔的咯咯声。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楚星玄以为这次要无功而返时，赵老栓突然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
“黑风涧……那地方，邪性。老辈子人就传，那是山神爷打盹的地方，不能惊扰。”
他顿了顿，又灌了一口酒，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我年轻那会儿，不信邪，仗着枪法好，哪里都敢钻。大概……三十多年前吧，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秋里，我追一头受伤的野猪，追丢了，不知不觉就钻到了黑风涧最里头，一个我从来没到过的死胡同。”
楚星玄屏住呼吸，仔细听着。
“那地方，三面都是绝壁，黑黢黢的，终年不见日头，阴冷得厉害。崖壁上长着些发暗的苔藓，地上全是碎石头。”赵老栓的眼神里透出一丝后怕，“我当时又累又渴，就想找个地方歇歇脚。结果，就在我靠着一块大石头坐下的时候……我看见了……”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莫名的寒意：“……崖壁上面，离地十几丈高的地方，有一个黑乎乎的洞口。不大，也就水缸粗细。当时……就在那洞口里面……亮起了两盏……绿幽幽的‘灯笼’！”
绿幽幽的灯笼？楚星玄心中一紧！难道是……某种大型生物的眼睛？
“那‘灯笼’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赵老栓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一动也不动。我当时浑身的血都凉了！那不是野兽的眼神！我打过熊，猎过狼，它们的眼神是凶，是狠，但那洞里的东西……它的眼神，是……是空的！冷的！像……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能把人的魂儿吸进去！”
他描述得绘声绘色，连楚星玄都感觉后背有点发凉。
“我吓得一动不敢动，连气都不敢喘。就那么跟它对峙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炷香，也可能只有几个呼吸。”赵老栓的声音带着颤抖，“然后……那两盏‘灯笼’……眨了一下！”
眨了一下？楚星玄想象着那画面，确实够瘆人。
“就眨那一下，我感觉像是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我再也忍不住了，连滚带爬，枪都差点丢了，没命地往外跑！一直跑到看见日头，才敢停下来，浑身都被汗湿透了，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赵老栓说完，又狠狠灌了几口酒，仿佛要用酒劲压住那份恐惧。
“后来呢？您再也没去过？”楚星玄追问。
“后来？后来我就绕着那地方走了。”赵老栓摇摇头，“没过两年，我就把枪收了。总觉得……山里的有些东西，不该去碰，不该去看。看得多了，容易折寿。”
他看了看楚星玄，语气带着告诫：“娃娃，你听到的怪声，八成跟那洞里的东西有关。听我一句劝，离黑风涧远点，那不是你们这些文化人该去的地方。勘探队？哼，我看他们也是不知死活！”
楚星玄心中波涛汹涌。绿幽幽的、冰冷的、会眨的“大眼珠子”？这描述，听起来可不像是普通变异生物那么简单！会不会是某种被能量吸引过来的、来自“门”另一侧的生物？甚至……是某种依托能量存在的特殊个体？
这信息太重要了！不仅对吴工，对他自己更是如此！
他又陪着赵老栓聊了些山里其他的趣闻和禁忌，直到把两瓶酒喝得差不多了，老爷子的话匣子也彻底打开，虽然不再提黑风涧的事，但也说了不少有用的山林知识和镇上的陈年旧事。
临走时，赵老栓虽然还是那副倔样子，但语气缓和了不少：“娃娃，酒不错，肉也行。以后……有空再来坐坐，别提山里那些破事就行。”
“哎，好嘞，谢谢老爷子！”楚星玄知道，这条线算是初步搭上了。
离开赵老栓家，楚星玄没有立刻去找吴工汇报。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得到的信息，并决定……汇报多少。
那个“大眼珠子”的存在，无疑证明了黑风涧深处的危险性极高。但同样，危险也意味着可能蕴含着更高品质的能量资源！
是如实汇报，让“守护之翼”提高警惕，可能加大封锁力度？还是……有所保留，为自己后续可能的行动留出空间？
他摸了摸口袋里还剩下不少的“活动经费”，嘴角微微勾起。
看来，这“双面间谍”的活儿，是越干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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