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认知让他痛苦。
他觉得自己像个背叛了过去的混蛋。
更让他抓狂的是，他查到了沈川的一些“问题”。
这天，颜离直接驱车到了纪婉柔的兽医医院。
他等在她办公室门口，脸色有些憔悴，手里捏着一个文件袋。
纪婉柔刚结束一台狗狗绝育手术，带着疲惫走出来，看到颜离，眉头下意识一皱：“有事？”
颜离把文件袋递过去，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婉柔，你看看这个。沈川这个人，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纪婉柔狐疑地接过，抽出里面的照片和资料。
照片是沈川在不同国际机场的抓拍，时间跨度很大，行色匆匆。还有一些模糊的、关于他频繁飞往某些敏感地区，涉及珠宝原料或灰色地带的行程记录。
“你调查他？”
纪婉柔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眼神锐利地看向颜离。
“我是为你好！”
颜离被她的眼神刺到，声音拔高，“你看看他这些行程，神神秘秘的！谁知道他在国外干什么勾当？他接近你，说不定另有所图！婉柔，你别被他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骗了！他……”
“够了！”
纪婉柔厉声打断他，将文件袋重重摔在颜离胸口，文件散落一地。
她胸口起伏，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愤怒。
“颜离，你真让我恶心！”
颜离愣住了。
纪婉柔盯着他，一字一句，冰冷又清晰：
“为我好？你凭什么为我好？用这种下作的手段调查我的男朋友？这四个月，沈川对我怎么样，我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他记得我所有的喜好，包容我所有的坏脾气，在我最忙的时候默默给我送饭，在我遇到麻烦时第一个站在我前面！他甚至带我回沈家，郑重地向他父母介绍我！他父母待我如亲生女儿！”
“他的耐心、他的真诚、他的担当，我纪婉柔感受得真真切切！轮得到你拿着几张捕风捉影的照片和行程在这里指手画脚，诋毁他？！”
她越说越气，积压的情绪如同火山喷发，毒舌的本能火力全开，句句扎心：
“你调查他？好啊！那我也问问你，颜大少爷，谁没有秘密？你颜离谈过的女朋友，怕是比我兽医医院救助过的流浪猫都多吧？我过问过吗？你睡了多少个？需要我给你列个名单吗？”
“沈川洁身自好，身边干干净净！就算他真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那也是他的事！只要他不背叛我，不伤害我，我纪婉柔就认他！”
“你呢？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他不好？凭你阅女无数？凭你刚跟离婚官司缠身的袁纯小姐‘旧情复燃’、‘亲密无间’被拍？还是凭你这副‘我都是为你好’的虚伪嘴脸？”
纪婉柔的话像淬了毒的鞭子，狠狠抽在颜离脸上心上。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从未想过，在纪婉柔心里，他竟然是这样的形象？
那些风流往事，那些和袁纯的接触，此刻都成了她攻击他的利刃，将他钉在了“虚伪”、“不配”的耻辱柱上。
“婉柔……我……” 颜离想解释，声音却干涩发紧。
“别叫我婉柔！”
纪婉柔冷冷地后退一步，指着门口，“颜离，我的事，自有分寸，不劳你费心。现在，请你立刻离开我的医院！以后没有正事，也别再来找我！看着你，影响我救死扶伤的心情！”
颜离看着纪婉柔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决绝，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看着散落一地的“证据”，感觉像个天大的笑话。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像个游魂一样，踉跄着离开了。
纪婉柔看着地上文件，烦躁捡起来去到自己办公室放着。
厉沐言在老宅的日子也不好过。
最初的愤怒冷却后，理智渐渐回笼。
他反复回想那晚的争吵，沐倾颜绝望的眼神和那句“你爷爷他妈的就是在装病”如同警钟在他脑海中敲响。
他开始暗中调查。
一些被忽略的细节浮出水面：爷爷“发病”的时间点总是很“巧合”；老宅佣人闪烁的眼神；管家欲言又止的态度……还有，他冷静下来后，重新审视了纪婉柔那条朋友圈——照片里十指紧扣的手，而沈川和沐倾颜的互动，在特助提交的详细行程报告里，几乎全是工作往来，地点也都在公共场合。
他误会了！
他彻彻底底地误会了沐倾颜！那些恶毒的指控，是他亲手将刀子捅向了自己最爱的人！
巨大的悔恨和恐慌瞬间淹没了他。他立刻给沐倾颜发信息，道歉，解释，请求原谅。
【倾颜，对不起！是我混蛋！是我被嫉妒冲昏了头脑，误会了你和沈川！】
【爷爷的事……我会查清楚！给我时间！】
【求你，回我一句好不好？让我知道你还愿意听我说……】
【倾颜，我想你……】
然而，所有的信息都石沉大海。没有回复，没有拒收，只有一片死寂的空白。
那冰冷的空白，比任何辱骂都更让厉沐言感到恐惧和绝望。
他不敢打电话，怕听到忙音或者被她挂断，那会彻底击垮他。
他更不敢贸然回公寓，他怕看到沐倾颜更加冰冷厌恶的眼神。
他只能像个懦夫一样，躲在老宅，通过管家和特助，更加小心翼翼地关注着沐倾颜的一切，替她扫清所有商业障碍，确保她的安全，却连靠近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他像个固执又笨拙的守护者，在黑暗中默默付出，却得不到一丝回应。
深秋的夜晚，寒意渐浓。或许是连日的疲惫和心绪郁结，沐倾颜病倒了。
高烧来得又急又猛。她蜷缩在冰冷宽大的床上，浑身滚烫，头痛欲裂，意识都有些模糊。
喉咙干得像要冒烟，想喝水，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偌大的公寓，空无一人，只有她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中回响。
手机就在床头，却安静得像一块砖。她迷迷糊糊地想，就算打给谁呢？
婉柔正和沈川甜蜜着，她不想打扰。
颜可去了韩国，颜也不方便。
其他人……似乎也没有可以深夜求助的对象。
厉沐言……这个名字划过脑海，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最终，求生的本能让她挣扎着爬起来，胡乱套上外套，凭着最后一丝清醒，用手机叫了车，自己一个人踉踉跄跄地去了医院。
挂号，抽血，等待，输液……所有流程，都是她一个人咬着牙完成。
高烧让她眼前发花，脚步虚浮，在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冰冷走廊里，她扶着墙壁，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渺小和无助。周围人来人往，有家人陪伴的病人，有朋友相扶的伙伴，只有她，形单影只。
护士给她扎针时，看着这个烧得满脸通红、却异常安静隐忍的漂亮女人，忍不住轻声问：“就你一个人吗？家属呢？”
沐倾颜靠在冰冷的椅背上，闭上干涩刺痛的眼睛，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极其微弱地、带着一丝自嘲地吐出两个字：
“没有。”
滚烫的液体顺着针管流入血管，却暖不了那颗早已冷透的心。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混着额头的汗水，消失在鬓角。身体的病痛尚可忍耐，而那深入骨髓的孤独和被最爱之人彻底否定抛弃的绝望，才是真正让她痛不欲生的顽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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