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计千瘴荒原，说走便走。
炎汉卫开拔，近百人的队伍，在赵云、张飞操练下，已初具锐气。
只是这锐气，在抵达荒原边缘的“瘴气镇”时，不免被现实泼了盆冷水。
镇子不大，以粗粝的黑石垒砌，常年笼\/罩在淡紫色的薄瘴中，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甜腥气。
来往修士大多面色警惕，行色匆匆，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疤或毒斑。
此地物价，更是骇人。
“一壶清瘴丹，要五十下品灵石？咋不去抢！”张飞看着坊市摊贩的标价，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在下三天，这等丹药不过十块灵石顶天。
那摊贩眼皮都懒得抬：“爱买不买。荒原里的‘桃花瘴’沾上一点，金丹以下，血肉消融。五十灵石买条命，贵么？”
张飞噎住，悻悻走开。
驻地更是难题。稍微安全些、带简易防护阵法的小院，租金每月高达数百灵石。
炎汉卫这点家底，怕是撑不了几个月。
众人围坐在临时租下的破落院子里，气氛有些沉闷。
刘禅蹲在墙角，对着几株刚从路边挖来的、色彩鲜艳的蘑菇流口水，被张飞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吃吃吃！就知道吃！这玩意有毒！”
刘禅捂着脑袋，委屈巴巴：“三叔，这‘七彩云菇’处理好了，是顶级鲜味剂……就是过程麻烦点，需要三蒸三晒，辅以……”
“闭嘴！”
诸葛亮羽扇轻摇，似乎并未被困境所扰。
他目光落在一直沉默的赵云身上。
“子龙，你观此地修士，与下三天有何不同？”
赵云沉吟片刻：“煞气更重，戒备心极强。且……似乎多为独行，或三五人小队，少见成建制的势力。”
“不错。”诸葛亮点头，“此地混乱，风险极高，但也意味着……秩序空白。”
他站起身，走到院中，望向镇外那弥漫的紫色荒原。
“赤焰军的虎皮，在此地依旧有用。但仅凭威慑，不足以让我们扎根。”
“军师有何妙计？”张飞急问。
“借鸡生蛋。”诸葛亮吐出四字。
“借谁的鸡？生什么蛋？”刘禅忍不住好奇。
“借此地修士之力，生我炎汉之财，立我炎汉之威！”
诸葛亮思路清晰。
“第一，接取道庭或本地势力发布的清剿任务。凭炎汉卫战阵之力，剿杀低阶魔物、采集特定资源，效率远胜散兵游勇。此乃‘借势’，赚取第一桶金，并磨练队伍。”
“第二，提供护卫。荒原中，不乏前来冒险采集或猎杀高阶毒物的修士小队、商队。他们缺的，并非个人勇武，而是可靠的、成建制的护卫。我炎汉卫，正可填补此空缺。收取佣金，结交人脉，此乃‘借力’。”
“第三……”诸葛亮目光转向蹲在墙角的刘禅。
刘禅一个激灵。
“阿斗。”
“相父……”
“你既通‘食’理，可知此地瘴气、毒物，除危害外，可能转化利用？”
刘禅眨巴着眼，看着那几朵被张飞打落的七彩蘑菇，又瞄了瞄远处弥漫的淡紫色瘴气，胖脸上渐渐露出思索之色。
“好像……也不是不行。那桃花瘴的根源‘瘴母’，若能采集，辅以烈阳草中和，或可炼制‘破障丹’，效果比清瘴丹好数倍！还有那‘毒涎蜥’的唾液，虽是剧毒，但若以寒玉收取，却是炼制某些解毒圣药的主材……”
他越说眼睛越亮，仿佛看到了无数美味……不，是珍贵的材料。
诸葛亮抚掌。
“善！这便是第三，‘借物’！”
“荒原毒物，于他人是催命符，于我等，若运用得当，便是宝藏！阿斗，此事便由你牵头，韩青、林风辅助，成立‘百草营’，专司辨识、采集、初步处理此地特有之毒物灵材！”
刘禅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兴奋得胖脸通红：“诺！相父！阿斗定不辱命！”
张飞咧嘴笑了：“嘿，没想到这胖小子还有点用！”
赵云也面露赞许。
“然，”诸葛亮语气一转，“凡事需有章法。子龙，你负责接取、筛选任务，统筹全局。翼德，你带队清剿、护卫，以战养战。阿斗，你之百草营，需尽快拿出成果。”
“我等初来乍到，务必谨慎。不争虚名，只求实利。暗中发展，积蓄力量。”
“待时机成熟……”
诸葛亮羽扇轻点荒原深处。
“那里，方是我等真正立基之地！”
一番布置，条理分明。
原本有些迷茫的众人，顿时找到了方向。
借赤焰军的势，借荒原修士的力，借此地毒物的材。
这“借鸡下蛋”之策，看似低调，实则将自身优势与本地环境结合到了极致。
另一边……
刘备那句“难以启齿”还在心头盘旋。
对面床上的少女却忽然“咦”了一声，杏眼在他脸上逡巡片刻，歪着头试探道：
“刘备……你方才说你叫刘备？可是……字玄德？”
刘备心头猛地一跳！
这珍馐天，竟有人识得他名讳？
“正是刘某。姑娘何以知之？”
少女眼睛霎时亮了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珍馐美味，一把掀开锦被跳下床，连鞋都顾不上穿，赤着脚丫几步凑到刘备近前，仰着胖乎乎的圆脸仔细打量。
“你真是那个……大汉皇叔，左将军，宜城亭侯，领豫州牧……的刘备刘玄德？”
一连串官衔报出来，竟是半点不差。
刘备心中惊疑更甚，面上不动声色：“不想姑娘远在此界，竟知人间俗名。”
“哎呀！真是你！”
少女一拍手，脸上惊惧尽去，换上十足的好奇与……一丝莫名的亲昵？
她绕着刘备转了一圈，嘴里啧啧有声：“跟祖爷爷房里挂的画像……不太一样嘛！没画像上那么愁眉苦脸，倒是……挺威严的！”
祖爷爷？画像？
刘备捕捉到关键词，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现。
“敢问姑娘祖上是……”
少女站定，叉着腰，挺起小胸脯，颇为自豪。
“听好啦！我祖爷爷，乃是大汉后将军，刚侯黄忠，黄汉升！”
嗡——
刘备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
黄忠！汉升！
他五虎上将之一的老将军！
“你……你是汉升的……孙女？！”刘备声音都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踏破铁鞋无觅处，竟在此地，以此种方式，遇到故人之后！
“曾孙女啦！”少女纠正，笑嘻嘻道，“我叫黄小糯！糯米团的糯！祖爷爷他们飞升得早，我是在这珍馐天出生的！”
黄小糯……
刘备看着眼前这灵秀活泼的少女，想起老将军黄忠鹤发童颜、弓马娴熟的英姿，心头百感交集。
“祖爷爷常念叨您呢！说您仁德，是明主！可惜他飞升时，没能跟着您一起……”
黄小糯话匣子打开，叽叽喳喳。
“我们家在这食为仙郡开了间‘黄记汤饼铺’，祖传的手艺！祖爷爷偶尔还会亲自揉面呢！”
刘备：“……”
他想象了一下老将军黄忠抡起胳膊揉面的景象，一时语塞。
这珍馐天，果然……化神奇为食糜。
“对了对了！”
黄小糯想起正事，压低声音，神秘兮兮。
“刘皇叔，您是怎么掉到我房里来的？外面……是不是在打仗？我感觉到界壁震动了好几下！”
刘备苦笑，简略将父子易位之事说了。
黄小糯听得杏眼圆睁，半晌，一拍手。
“难怪！定是皇叔您紫气太盛，引动了界壁！这下好了，您就安心住下！我去告诉祖爷爷，他肯定高兴坏了！”
“且慢。”刘备连忙拦住她。
他心念电转。
孔明他们要立足中三天，必然艰难。
自己流落此界，虽是机缘，但若一味依赖故人之后，绝非长久之计。
更何况……他瞥了一眼窗外安宁祥和的街景，与中三天的杀伐氛围截然不同。
此地，并非他的战场。
但，或可成为一处重要的……后方？
“小糯姑娘，”刘备神色郑重起来，“我在此地的消息，暂且不要声张，尤其不要立刻告知汉升老将军。”
“啊？为什么？”
“我初来乍到，不明此界局势。贸然现身，恐生枝节。”刘备沉声道，“况且，孔明、云长他们尚在中三天苦战，我岂能在此安享太平？”
黄小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皇叔您打算怎么办？”
刘备目光扫过这间充满食物灵香的闺房，最终落在那半块芙蓉糕上，脑中一个念头渐渐清晰。
借鸡生蛋！
不，是借灶起炊！
他需要借助黄家在此地的根基，但要换一种方式。
“小糯，”刘备语气温和却坚定，“你说你家开着汤饼铺？”
“对啊！”
“带我看看。或许……我能帮上些忙。”
黄小糯眼睛一亮：“皇叔您也会做饭？”
刘备微微一笑，高深莫测。
他不会。
但他懂得，何谓“人心”，何谓“大势”。
在这以食为天的地界，或许，他这身无法直接用于烹饪的帝王紫气与仁德之名，能换来比灵膳更重要的东西…
情报、资源、一条连通中三天的隐秘补给线！
这珍馐天，未必只能是温柔乡。
亦可为，粮草营！
【第四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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