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失去你。”
这句话如同魔咒，在空旷的餐厅里回荡，清晰地敲击在苏晚的耳膜上，也重重地砸在她的心尖。她仰着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陆沉渊，他眼底那深沉而挣扎的情感是如此真实，几乎要让她溺毙其中。
大脑有瞬间的空白，所有的愤怒、委屈、警惕和准备好的反击，在这一刻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握着的手包，因为掌心突然沁出的冷汗而变得滑腻。
他是什么意思？是字面意思吗？还是……另一种更高级的、攻心的手段？
苏晚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看着他那张英俊却带着疲惫和某种孤注一掷的脸，第一次感到如此迷茫。
陆沉渊也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闪过的震惊、迷茫和难以置信，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睫毛。他知道自己失控了，说出了最不该在此刻、此种情境下说出的话。但奇怪的是，说出来之后，心中那压抑许久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焦躁，反而平息了一些。
他缓缓直起身，重新拉开了两人之间过于危险的距离，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动作有些僵硬。他拿起桌上的水杯，一口气将里面的冰水饮尽，仿佛这样才能浇灭喉间的灼热和心中的躁动。
餐厅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不知疲倦地闪烁着。
良久，苏晚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陆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她选择了最安全的回应，将问题抛回给他。
陆沉渊放下水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没有看她，目光投向窗外浩瀚的夜景，声音恢复了之前的低沉，却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沙哑和……自嘲？
“不明白就算了。”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重新转过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苏晚，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知道你不简单，从‘幽灵岛’开始，或者更早，我就知道。你身上有秘密，很大的秘密。”
他终于……还是挑明了。
苏晚的心猛地一紧，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进入了最高戒备状态。她放在桌下的手，悄悄握紧了手包里的某样东西。
“我不……”
“别否认！”陆沉渊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但眼神却透着一丝恳求，“别再对我演戏了，苏晚。我看够了，也……累了。”
他最后两个字，说得极轻，却像羽毛一样扫过苏晚的心房，带来一阵细微的酸涩。
他看着她，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的秘密具体是什么，是那个让你能免疫网络探测的‘团队’？还是你本身拥有的、远超常人的能力和知识？这些我都可以暂时不去深究。”
苏晚震惊地看着他。他知道了多少？他提到了“团队”，这是她之前释放的烟雾弹，他信了？还是他只是在试探？
“我可以给你提供保护，真正的保护，而不是监视。”陆沉渊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我可以让你摆脱莫天擎的纠缠，让你……继续过你想过的、平静的生活，至少在表面上。”
条件呢？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苏晚冷静地想着，等待着他的下文。
“条件是，”陆沉渊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留在我看得见的地方。不要试图逃离，不要……再接触任何危险的人和事。包括莫天擎，也包括……你背后那些可能给你带来麻烦的‘朋友’。”
他给出了他的条件。一个用自由换取“安全”的囚笼协议。
苏晚看着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带着几分凄凉和讽刺：“陆总，你这算是什么？招安吗？用一个更大的牢笼，来换掉现在这个小的？”
“这不是牢笼！”陆沉渊的眉头蹙起，语气带着一丝急切，“这是唯一能保证你安全的方式！苏晚，你根本不明白你现在处境有多危险！莫天擎已经盯上你了！他今天能派人装窃听器，明天就能做出更极端的事情！只有在我身边，你才是安全的！”
“在你身边？”苏晚重复着这四个字，眼神锐利如刀，“是以什么身份？一个被您‘保护’起来的、需要时时监控的‘危险物品’？还是您一时兴起，想要收藏的……‘画中人’？”
她的话像是一根根针，扎在陆沉渊的心上。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随你怎么想！”他有些恼羞成怒，声音冷了下来，“这是你目前最好的选择！接受，你可以继续维持你的书店，你的摄影，我可以保证没有人能动你。不接受……”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后果自负。”
最后通牒。
苏晚看着他那张势在必得的脸，心中一片冰冷。他终究还是露出了掌控者的真面目。之前的温和、试探、甚至刚才那片刻的失控和“告白”，或许都只是他为了达成目的而采取的不同策略而已。
她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那里的陆沉渊，脸上所有的情绪都收敛起来，只剩下一种极致的平静。
“陆总的‘好意’，我心领了。”她的声音清晰而冰冷，如同珠玉落盘，“但我这个人，自由散漫惯了，受不起这么‘厚重’的保护。我的路，我自己会走。不劳陆总费心。”
说完，她不再看他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拿起手包，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餐厅门口走去。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陆沉渊的心上。
他看着她的背影，那决绝的、毫不留恋的背影，胸腔里翻涌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愤怒、挫败和……恐慌的情绪。
她竟然……又一次拒绝了他！如此干脆！如此不留余地！
“苏晚！”他猛地站起身，低吼出声。
苏晚的脚步在门口顿住，但没有回头。
“你会后悔的！”他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戾气。
苏晚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地，仿佛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
“或许吧。但至少，那是我自己的选择。”
说完，她拉开门，身影消失在电梯口。
陆沉渊僵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拳头紧紧攥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桌上的红酒杯被他猛地扫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暗红色的酒液如同鲜血般蔓延开来。
他终究，还是没能留住她。
用任何方式，都没能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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