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杭的客栈临着西湖，推开雕花窗就能看见湖面上的画舫，红灯笼的光映在水里，像撒了串碎红宝石。沈心漾洗完澡，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时，看见季衍舟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手里拿着个老旧的翻盖手机，屏幕亮着，映得他侧脸的轮廓格外柔和。
“在看什么？这么入神。”她走过去，刚想凑过去看屏幕，季衍舟却像被烫到似的按了锁屏，耳尖悄悄泛红，把手机揣进了兜里。
“没什么，看工作邮件。”他起身拿过吹风机，插头插进插座时，指尖都带着点慌乱，“过来，我帮你吹头发，别着凉了。”
沈心漾坐在他腿边的小凳子上，暖风吹过发间，带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她看着镜子里季衍舟认真的样子，想起白天王师傅说的话，还有宋北年提过的“赌输地块”，心里的疑问像潮水般涌上来：“季衍舟，你当年为什么要跟宋北年赌那块靠近云锦坊的地啊？”
吹风机的声音顿了顿，暖风吹在发间，带着点痒。季衍舟的指尖在她发间轻轻摩挲，声音比湖面的夜色还温柔：“因为那块地旁边，有苏杭最好的云锦工坊。我想，以后要是有机会遇到你，能帮你拿到最好的面料，让你的设计被更多人看见。”
沈心漾猛地回头，吹风机从季衍舟手里滑落，悬在半空。她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映着窗外的灯火，像盛着整片星空：“你那时候就……认识我？”
季衍舟弯腰捡起吹风机，关掉开关，沉默了片刻，才从兜里拿出那个旧手机，解锁后递到她面前。屏幕上是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十八岁的她穿着月白色旗袍，站在设计大赛的领奖台上，手里抱着奖杯，笑得眉眼弯弯，鬓边别着朵小小的白玉兰。照片的背景里，角落里站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正望着她的方向，眼神里藏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这是十年前，你第一次拿设计奖的时候。”季衍舟的声音带着点回忆的恍惚，指尖轻轻碰了碰屏幕上的她，“我当时去参加一个商业论坛，正好遇到这场比赛，听见你站在台上说‘想把云锦设计带给更多人’，就觉得……这个女孩真特别。”
沈心漾指尖轻轻划过屏幕，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又酸又软。她翻看着手机里的相册，里面全是她的照片——有她在图书馆看书的侧影，阳光落在她发间；有她在设计室熬夜画图的背影，桌上摆着没吃完的面包；甚至还有她在潘家园蹲在地上看老布料的样子，手里拿着块碎云锦，眼神发亮。
“那你后来……为什么不找我？”她的声音带着点哽咽，翻到一张照片时，眼泪瞬间掉了下来——那是她被沈家赶出家门的那天，雨夜蹲在巷口，怀里抱着速写本，浑身湿透。
“那时候你还在上大学，我怕打扰你。”季衍舟伸手擦去她的眼泪，指尖带着凉意，“后来你发表设计稿，被人诬陷抄袭，我找了媒体澄清，却不敢让你知道；你去潘家园看老布料，我怕你买不到好货，提前跟摊主打好招呼，让他把最好的碎料留给你。我只能偷偷关注你，看着你遇到困难，却不敢靠近，怕你觉得我唐突，更怕你知道我是谁后，会躲着我。”
沈心漾扑进他怀里，哭得肩膀发抖。原来她以为的“巧合”，全是他藏了十年的心意；原来她每次遇到困难时的“柳暗花明”，全是他在背后默默守护。她想起签契约时他说“帮你夺回一切”，想起他帮她找绝版杂志，想起他为她改造工作室，心里的委屈和感动交织在一起，化作滚烫的眼泪。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季衍舟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带着点沙哑。
“不是我等你，是你等了我十年。”沈心漾抬起头，眼泪还挂在脸上，却笑了，“季衍舟，以后不许再一个人扛着了，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了，我也……喜欢你。”
季衍舟愣住了，随即低笑出声，低头吻住她的眼泪，带着桂花的甜香。窗外的西湖上，画舫的灯火渐渐远去，客栈的阳台上，只有两人交叠的影子，和藏了十年的爱意，在秋夜里慢慢发酵。
可就在这时，季衍舟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助理发来的消息：“季总，查到赵氏在苏杭织造局安插了人手，好像在盯着沈小姐的面料订单。”
季衍舟的吻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冷厉。他轻轻拍了拍沈心漾的背，把消息删掉，语气依旧温柔：“别担心，只是工作上的事。等忙完设计展，我带你去游西湖，好不好？”
沈心漾点点头，靠在他怀里，没看见他眼底的担忧。她不知道，一场针对她的阴谋，已经在暗处悄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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