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剑冢的边缘地带，一处相对平静的残破剑台之上，楚祁晏结束了又一轮残酷的剑意淬炼。
他身上添了几道新的伤痕，气息却愈发凝练沉静。
他没有立刻投入下一次修炼，而是如同过去无数个日夜一样，习惯性地寻了一处背风的断壁，盘膝坐下，将那双并排悬浮于紫府中的灵剑召唤出来。
凭云剑依旧散发着与他同源的气息，而熹微剑，则承载着他所有的思念与寄托。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熹微剑，指腹轻轻摩挲着剑柄上那颗温润，此刻蕴含着一个小世界的宝石，那里是绘天阙，是江沐雪沉睡的地方。
“师尊，” 他低声开口，声音在呼啸的剑风中显得有些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专注，“今天路过葬剑谷外围了，看到了一些熟悉的景象。想起上次在太玄幻境里我问你的那个问题。”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怅然，“你当时……都没有给我一个确切的回答。”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柄新铸的短剑，形制优雅流畅，剑身泛着如月华般的清冷光泽，剑格处镶嵌着细碎的蓝色晶石，宛如冰雪凝结，与江沐雪的气质极为相配，远比之前那柄赤煞剑精致灵秀得多。
“师尊你看，” 他将短剑举到熹微剑旁，仿佛在给最重要的人展示自己的成果，“这是我为你重新打造的道兵。用的是在绘天阙找到的星纹寒铁和冰魄晶，比那柄赤煞好看多了，威力也更契合你的灵力。我给它取名沐雪，好听吗？”
他期待着，如同以往每一次自语后那般，期待着死寂的回应。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一个熟悉到刻入灵魂女声，带着一丝慵懒笑意，清晰地在他脑海中响了起来：“名字取得不错，我很喜欢。”
楚祁晏整个人猛地僵住，捧着剑的手骤然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过了好几息，他才像是从一场极不真实的幻梦中惊醒，霍然抬头，锐利如剑的目光扫视四周残破的剑冢，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谁？”
剑风依旧呼啸，除了嶙峋的怪石与无尽的残剑，空无一人。
楚祁晏眼中闪过巨大的失落和自嘲，他缓缓低下头，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熹微剑剑柄上，声音沙哑：“师尊……我真是太想你了。都出现幻听了……”
“你没有幻听，”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无奈和清晰的笑意，“我现在就是在和你说话。”
这一次，楚祁晏清晰地感知到，这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源于他手中捧着的熹微剑。
更准确地说，是源于剑柄宝石内那片他无比熟悉的绘天阙空间！
他猛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熹微剑，心跳如同擂鼓，几乎要冲破胸膛：“师尊？真的是你！你……你醒过来了？”
“没有完全醒过来，” 江沐雪的声音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平静，“是你抓到的那个系统，你应该已经认识它了。它现在只能勉强保护住我的灵魂和意识不散。它说……能从你身上收集到一种特殊的能量，靠着这个，我现在每天能有大概三盏茶的时间，可以清醒过来，和你聊聊天。”
她的语气轻松了些：“以后这个时间说不定还能更长，就看你的进度了。”
“那我，我之前每天对你说的那些话……” 楚祁晏的声音带着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你……都能听到吗？”
“嗯，” 江沐雪应道，声音里似乎也带上了一点暖意，“只要我意识是清醒的，就能听到。只不过，我想回答你，你能听到的时间，现在还比较短。”
【系统：叮——！楚祁晏，惊喜吗？意外吗？本统可是耗尽心力，挤牙膏似的才挤出这点能量开通了单向语音频道！想延长时间也简单，更多的能量，更快的飞升进度！你还得加油呢小子！趁现在你们能沟通，有件正经事必须跟你们同步一下。】
系统的电子音突兀地插了进来，带着一种“快夸我”的傲娇和不容忽视的严肃。
楚祁晏立刻将注意力集中到手腕上那团被禁锢的紫色光团上。
【系统：听着，现在我的基础功能是靠从你身上逸散的能量和绘天阙的仙气勉强运行，但核心的跨位面通讯模块彻底瘫痪，死活联系不上时空管理局。我高度怀疑，是你们这个半死不活的旧天道在搞鬼！它可能为了自保，或者被什么东西干扰，封闭了这个世界对外的某些通道。】
【系统：所以，楚祁晏，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你成功飞升，补全并掌控这方世界的新天道，届时世界规则由你重定，我自然能联系上总部；二，眼睁睁看着沈星衍那个疯子，抢先一步，以魔道吞噬、取代旧天道，成为新的天道之主。到那时，这方世界会变成什么样，成为他随心所欲的掌中玩物还是杀戮炼狱，你们心里应该有点数。】
【系统：另外，附赠一个紧急情报：根据我刚刚捕捉到的的异常波动分析，沈星衍那厮，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似乎找到了上古魔神的一处传承之地，囚仙墟。他很可能正在那里觉醒真正的魔神之力。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江沐雪：……
系统的信息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楚祁晏刚刚燃起的狂喜，让他和意识那头的江沐雪都陷入了沉重的凝重之中。前路愈发清晰，也愈发险峻。
【系统：好了，重要通知完毕，能量告急，本统休眠去了。你们小两口自己叙旧吧，不过抓紧时间。】
系统的声音迅速沉寂下去。
短暂的沉默后，楚祁晏率先开口，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心疼：“师尊，你……你最近在那里，还好吗？”
“不好不坏吧，” 江沐雪的声音依旧平静，却透着一丝难以掩盖的虚无感，“这里很黑，什么都没有，感觉不到时间流逝，大部分时候只能自己跟自己说话，现在能听到你的声音了。”
楚祁晏心中一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无法想象那是怎样一种孤寂，师尊说得轻描淡写，但他知道，那绝不好受。
“别哭哦，” 像是能感知到他的情绪，江沐雪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温柔的调侃，“你每天多和我说话就好，让我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知道你平安，这就很好了。”
她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认真而直接，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祁晏，我现在正式回答你上次在太玄幻境里的问题。”
“我没有喜欢过其他人，也不知道真正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但是，” 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直抵楚祁晏的灵魂深处，“我想，和你在一起，一定是一件值得期待和满心欢喜的事。”
楚祁晏只觉得脸上“轰”的一下烧了起来，心脏跳得又快又重，几乎要撞出胸腔。
江沐雪用最直白的话语，在他心上掀起滔天巨浪。
他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带着狂喜和无比的坚定。
他再次伸出手，无比珍重地抚摸着熹微剑柄上的宝石，仿佛在抚摸师尊的脸颊。
“师尊，” 他郑重地，如同立下天地间最重的誓言，“等我。我一定尽快提升境界，早日飞升。”
为了能真正地将你拥入怀中，为了能让你亲眼再看这世间繁华，纵使前路是刀山火海，魔神挡道，我楚祁晏，亦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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