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空间的压抑并未因暂时脱离追杀而消散，那条“灵枢已转”的冰冷讯息如同悬顶之剑，让每一口呼吸都带着焦灼。空气中弥漫的铁锈与尘埃味里，似乎掺入了一丝极细微、却令人神魂不安的能量嗡鸣，那是远方枢纽低功率运行的征兆。
“时间不站在我们这边。”凌渊强行压下识海因环境异变而产生的细微躁动，紫瞳如炬，锁定瘫软在地的百晓通，“胖子，把你脑子里关于那枢纽的布局和防卫部署，一点不剩地倒出来！”
百晓通大口喘着气，用油腻的袖子胡乱擦去脸上的血污和冷汗，小眼睛里的光芒复杂地交织着——恐惧、巨大的肉痛、一丝绝境下的狠劲，以及研究者特有的、对未知数据的狂热。他死死抱着那骨质符盘，如同落水者抱着最后的浮木。
“操…这回真是把压棺材板的灵铢都押上了…”他低声咒骂，手指却在符盘表面以一种近乎抽搐的速度滑动、点击。微光再次亮起，在肮脏的墙壁上投射出一幅极其繁复、层层叠叠、宛如巨大机械内脏的结构剖视图。
“瞪大眼看清楚！‘七号混元灵枢’的真面目！”他声音嘶哑却急促，指着蓝图核心，“这玩意儿根本不是寻常高塔，它的主体是埋在地下的倒金字塔结构，地上部分只是个伪装壳子和散热鳍！真正的核心，‘混元炉心’，藏在地下第七层，被三重掺了禁魔金粉的合金灵璧包裹，中间浇灌了能扭曲能量指向的‘相位偏移凝胶’，寻常的法宝轰击和物理爆破连给它挠痒痒都不配！”
他猛地放大核心区域，一个巨大无比、如同沉睡金属心脏般缓缓搏动的装置呈现出来，无数粗壮的能量导管如同血管般连接其上，微微发光。
“炉心现在只是预热，但它的‘獠牙’早就支棱起来了！”百晓通切换画面，核心周围景象令人头皮发麻——“戮仙”式自动感应符炮阵列，构成毫无死角的交叉火力网；“无间”旋转切割灵能刃矩阵通道；至少三组“巡天将”级高阶构装体（九天科技的精英战斗傀儡）进行着无规律巡逻；最为棘手的，是核心入口处那道如同瀑布般流淌着亿万加密符文的灵能屏障——
“‘他化自在心魔障’！”百晓通声音干涩，“这鬼东西会持续扫描靠近者的神识波动，非授权者或心神激荡者靠近，会直接引发心魔幻象反噬和最高级别的毁灭打击！强闯？死得连渣都不剩！”
情报细致入微，却也让人心底发寒。这防御简直是铜墙铁壁，固若金汤！
“命门在哪？”墨影的声音清冷如冰，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规，飞速度量着蓝图上每一个结构细节和防御节点的间距。
“命门…有，但也是鬼门关！”百晓通喉结滚动，“为了给预热中的庞然大物散热，其底部有一条主冷却管道，直通地底深处的‘万载寒髓渊’。管道内壁为了抵御极寒，用的是能隔绝灵能感应的‘幽冥沉晶陶’，可以一定程度上屏蔽内部的生命和能量信号，是唯一有可能绕过大部分探测，直插核心区域的‘盲肠’路径。”
他话锋一转，脸色愈发难看：“但那里面是彻骨致命的超低温液态寒髓，而且布满了灵压流速监测器和内部结构扫描眼。最要命的是，管道出口就在‘混元炉心’的正下方基座旁边，那里是自动防御最密集的区域之一！”
“从这‘盲肠’爬进去，然后直接掉进阎王爷的客厅？”雷公低吼，电子眼红光暴涨，“这他妈叫命门？”
“这是唯一的生门！”百晓通急声反驳，“正面强攻或者走其他常规通道，你们连核心区的边都摸不到就会被打成筛子！这条冷却管道，是唯一的、代价最小的‘隐秘’路径！至少能让你们避开九成的巡逻和固定防御！”
他看了看三人凝重无比的神色，腮帮子肉哆嗦了几下，眼中闪过割肉般的痛苦，最终被一种破罐破摔的狠厉取代：“光有静态蓝图屁用没有，里面的防御是活的！老子…老子豁出去了，给你们当一次‘千里眼’和‘顺风耳’！”
他拍了拍身边的骨质符盘和几个刻满诡异符文、不断自行微微调整角度的金属鸢鸟状法器：“这是老子最后的家底，‘窥天巡弋鸢’和‘无相阵基’，能勉强切入枢纽底层监控网络和传感器阵列，给你们提供实时动态地图、守卫巡逻间隙、甚至短时瘫痪某些非核心陷阱！但范围极小，只能覆盖管道出口附近巴掌大的地方，而且时效很短，稍长必被反噬！”
这意味着，他必须留守后方，无法一同深入龙潭虎穴。
凌渊、墨影、雷公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百晓通贪生惜命，狡黠自私，但其无可替代的情报价值和技术支援在此刻至关重要。让他一同潜入反而会成为巨大的不确定因素。
“可行。”凌渊沉声道，“但你如何保证不在我们背后捅刀子？比如‘清道夫’再度锁定时？”
百晓通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心虚，随即被更大的恐惧淹没：“卖你们？我现在比你们还怕死！‘蚀魂烙印’虽然暂时过载，但老子的神魂特征肯定被九天标记为最高优先级目标了！不搞垮这个枢纽，老子逃到天涯海角也是个死！而且…”
他眼中那研究者式的贪婪火焰再次燃烧：“…老子投了那么多血本，还没解析完‘心源流’的奥秘，还没找到‘天道备份点’发一笔横财呢！这笔惊天投资还没见到回头钱，老子怎么能死！”
赤裸而真实的理由，反而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成交。”凌渊点头，“你的操作点？”
百晓通快速环视，指着一个被数根巨大废弃主管道环绕、有多条狭窄裂缝可供逃生的角落：“这里！这里的旧管道能提供些许残存能源和基础信号遮蔽。你们行动，我就在这里做你们的‘后眼’。但丑话说前头，一旦风声不对，或者‘清道夫’的动静逼近，老子会立刻战略转移，最多给你们发个最后的丧钟讯号！”
基于生存与利益的临时同盟，于此达成。团队的最后一块功能性拼图嵌入——凌渊的决策与心源流感知，墨影的潜行与瞬杀，雷公的正面攻坚， now 叠加了百晓通的远程信息支援与符文黑客技艺。
“制定策略。”凌渊迅速决断，“我与墨影由冷却管道潜入。雷公，你在外围制造最大规模的混乱，吸引并牵制绝大部分守卫力量，不可恋战，时机一到即刻脱离，至三号废弃汇合点等候。”
“哈哈哈！早就该让老子闹个天翻地覆了！”雷公狞笑，仅存的完好的手捏得咯咯作响，战意沸腾，“保管让那帮铁疙瘩以为老家被端了！”
“管道内部结构图和实时传感器数据，我会同步至你们的接收玉符。”百晓通将几枚温润的玉符抛给凌渊和墨影，“一旦你们接近出口，我会尽力为你们干扰探测灵纹，但出了管道口，生死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他深吸一口气，肥胖的脸上罕见地没了油滑，只剩凝重：“记住，我们在和阎王抢时间。‘灵枢已转’，每过一息，炉心威能便涨一分，防卫更严一分，外界那些被强制预热灵核的倒霉蛋，也更接近魂飞魄散一分。”
临时团队终于组建完毕，功能趋于完善。然而，就在百晓通全神贯注操作符盘，试图连接枢纽内部网络的瞬间，他脸色骤然剧变！
“不对！枢纽内部的防火墙和灵能加密协议…全变了！根本不是九天科技现用的任何一套体系！更古老…更…阴冷！带着一股…让人极不舒服的、死寂沉沉的意味…像是…像是从古墓里爬出来的符文代码！”他强行尝试突破，符盘上竟爆起一连串不祥的、漆黑如墨的电火花！
“怎么回事？”凌渊心头猛地一紧。
“妈的…有‘别的’东西…抢在我们前面…已经进去了！它正在从内部…篡改枢纽的核心系统！”百晓通抬起头，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里面的情况…恐怕跟我搞到的这份蓝图…已经是两个世界了！”
预期的援助尚未展开，赖以生存的情报已然失效！莫测的第三方势力？抑或是九天科技潜藏的、更为可怖的底牌？通往枢纽核心的征途，顷刻间被更加浓重、更加凶险的迷雾彻底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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