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元六年六月末,赤焰谷血战的惨败,如同最后一记重锤,将宸国残存的生机几乎彻底砸入冰封的深渊。宸国公赵轩率领残部退回南津关时,关城内外弥漫的不再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而是近乎凝固的死寂。出征时近万将士,归来者不足三千,且人人带伤,甲胄破碎,旌旗染血。更致命的是,军中支柱、千里来援的陈到将军身负致命重伤,昏迷不醒,气息奄奄,仅凭参汤吊命。
关内的景象,比出征前更加凋敝。 存粮早已耗尽,仅靠野菜、树皮和少量之前“天赐”的糙米维持,饿殍随处可见,易子而食的惨剧已从隐秘变为公开。伤兵营内缺医少药,哀嚎声日渐稀疏,意味着死亡正成片地收割生命。四海商会操控的经济绞杀变本加厉,物价飞腾到令人绝望的地步,民间最后一点交换体系彻底崩溃。更可怕的是,随着夺矿失败的噩耗传开,以及陈到重伤垂危的消息扩散,之前被强行压下的猜忌与绝望,如同决堤的洪水,再次汹涌反噬。
“援军是灾星!”“陈到不死,宸国不宁!”等恶毒谣言在底层军民中悄然流传。即便吴锋铁腕处置了几名煽动者,也无法遏制弥漫的悲观厌战情绪。宸国的国运,如同风中残烛,火焰已缩至灯芯最末端,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静室之内,烛火如豆。 赵轩屏退左右,独自面对昏迷不醒、面色金纸的陈到。医官已束手无策,言明除非神仙显灵,否则陈将军挺不过三日。赵轩握着陈到冰冷的手,感受着其体内生机的飞速流逝,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悲痛与无力感。陈到的忠诚与牺牲,成了压在他心头最沉重的巨石。
他的目光,落在一旁那几块从赤焰谷拼死带回的、已黯淡无光的赤金矿石样本上。脑海中,那日矿洞前,陈到鲜血溅上矿石、引发微弱共鸣的场景,再次浮现。
系统依旧死寂。 界面一片漆黑,连最微弱的共鸣感都消失了。【第纳尔余额】归零,【国运强度】在“寂灭边缘”徘徊,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散。超频兑换带来的短暂助力,代价是系统的深度沉眠和国运的进一步透支。
然而,赵轩没有放弃。 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告诉他,陈到鲜血与矿石的共鸣,绝非偶然!那或许是系统沉寂后,唯一可能与之重新建立联系的线索!
他拿起一块矿石,又取来一碗清水,用匕首划破指尖,将几滴鲜血滴入碗中,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一滴血水,滴在矿石表面。
什么都没有发生。 矿石冰冷,毫无反应。
赵轩没有气馁。他回想当时的情景:陈到的血,是滚烫的、饱含生命精华与不屈意志的!是濒死之躯迸发的最后光芒!而自己的血,虽也源自宸国公,却缺少了那种极致情境下的“烙印”!
他改变思路,不再试图简单重复,而是将矿石轻轻放在陈到心口,然后双手覆于其上,闭上双眼。他不是在祈求,也不是在命令,而是将自身的精神、意志,与对陈到的愧疚、对宸国存亡的决绝、以及对那丝微弱共鸣的追忆,全部凝聚起来,如同细流般,缓缓注入矿石之中。
时间一点点流逝。 静室内只有烛火噼啪声和陈到微弱的呼吸声。赵轩的精神力近乎枯竭,额头冷汗涔涔。
就在他即将支撑不住时——
异变陡生!
陈到心口的矿石,极其微弱地温热了一下!并非能量的涌动,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应”!与此同时,赵轩脑海中那绝对死寂的黑暗深处,仿佛有一颗尘埃大小的光点,同步闪烁了微不可查的一下!没有界面,没有数据,只有一种纯粹的感觉:“存在”被“标记”了!
不是能量共鸣,是……烙印共鸣! 系统的本质,或许不仅仅是能量集合,更是一种承载了文明印记的“烙印”!而陈到濒死时迸发的忠诚与牺牲,这种极致的“文明精神”,恰好与矿石中某种特质(或许是系统残留的“火种”印记)产生了超越能量的深层共振!
这个发现,让赵轩心神剧震!如果系统的恢复,需要的不只是能量(第纳尔),更是这种特殊的“文明烙印”的激发与积累,那么路径就完全不同了!
他立刻尝试沟通,但那种感应一闪即逝,再也无法捕捉。系统依旧沉寂。但这一次,赵轩心中却燃起了新的希望之火!他明白了,在系统能量彻底枯竭的当下,盲目寻求外部能量注入是徒劳的。真正的关键,在于内部,在于宸国本身能否凝聚出足够强烈、足够纯粹的“文明烙印”!这烙印,可能源于忠勇、源于牺牲、源于不屈的求生意志!
“传令!”赵轩走出静室,声音因疲惫而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静力量,“将陈到将军移至朕寝殿旁,由朕亲自看护!通告全军:陈将军为国浴血,功在社稷,朕必竭尽全力,救其性命!宸国可以战死,但绝不会抛弃任何一个忠臣勇士!”
这道命令,与其说是为了救陈到,不如说是赵轩在向全体军民昭示一种态度,一种凝聚“烙印”的尝试!
然而,现实的冰冷却不会因一丝微弱的希望而改变。 四海商会绝不会给宸国任何喘息之机。
赤焰谷的胜利,让钱通天彻底确认了赤金矿的巨大价值。商会“拓荒团”在重兵护卫下,开始大规模、高效率地开采矿脉,各种赵轩闻所未闻的精密机械被运抵矿区,日夜不休。更可怕的是,商会工坊根据矿石样本,加速了对“惊雷”技术的逆向工程,并开始尝试将赤金矿的能量应用于武器开发!
与此同时,商会对宸国的经济封锁和内部瓦解达到了顶峰。
数日后,被俘的那名商会低级工匠,在严酷的审讯下(吴锋亲自出手),终于崩溃,吐露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情报:
“商会……商会已基本破解‘火燧精’提纯法……正在赤焰谷建立大型工坊……欲批量生产‘赤雷’……一种……比火药更烈、更稳的爆炸物……首批试验品……一月内即可完成……届时……将用于……用于彻底轰塌南津关残存城墙……”
赤雷! 量产!轰塌城墙!
这个消息,如同最后的丧钟,让宸国高层陷入了彻底的绝望!一旦商会成功,宸国将失去最后的地理屏障,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抵抗都将化为齑粉!
屋漏偏逢连夜雨。 北线斥候冒死传回消息:镇北军与蜀军联军在得到商会提供的大量粮草军械后,已完成休整,开始再次向前推进,兵锋直指宸国北部最后一道隘口“风吼涧”!南线,山越、百越联军虽因内部矛盾攻势稍缓,但封锁依旧严密。
内无粮草,外有强敌,技术被碾压,时间所剩无几! 宸国真正到了悬崖边缘,下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深夜,赵轩独自立于城头,望着关外连绵的敌军灯火和北方隐约可见的烽烟。 寒风凛冽,刺骨冰寒。他手中紧握着那块与陈到产生过微弱感应的矿石,脑海中不断回响着“烙印”二字。
系统的路,似乎指向了内部精神的凝聚。但这条路,虚无缥缈,远水难解近渴。而商会“赤雷”的威胁,却近在眼前。
难道,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就在这极致的绝望中,赵轩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关内那片因煤火应用而略显生机、工匠仍在日夜赶工修复兵甲的工坊区。他看到那些面黄肌瘦、却依旧在锤打铁器的工匠,看到那些巡逻执勤、虽疲惫却眼神坚定的士兵,看到那些在废墟中搜寻一切可用之物的百姓……
这些人,没有系统,没有神助,他们只是在凭本能,挣扎求存。 这种挣扎本身,是否也是一种……最原始、最坚韧的“烙印”?
忽然,一名哨骑飞奔上城,带来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陛下!关外东南方向三十里,发现小股身份不明的骑兵活动!观其旗号……似……似是与当日赤焰谷上空出现之金雕有关!他们射来箭书一封!”
赵轩心中一动,接过箭书。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字迹潦草,却内容惊人:
“赤雷工坊,布局图及弱点,三日后子时,黑风沼泽北岸枯柳下,以陈到将军信物为凭交换。过时不候。—— 知情人”
金雕主人现身了! 他们竟然知道赤雷工坊的布局和弱点?是敌是友?是陷阱还是真正的转机?
赵轩握着箭书,又看了看手中的矿石,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系统的“烙印”之路需要时间,而商会的大杀器迫在眉睫。眼下,这突如其来的神秘接触,或许是唯一可能打破死局的机会!
“备马!点齐一百精锐死士!随朕出关!”赵轩沉声下令。
明知可能是陷阱,他也必须去闯一闯!宸国的命运,或许就系于这次黑夜中的冒险之上。
夜色如墨,危机四伏。 帝国的最后希望,如同一星微火,在凛冬的寒风中,飘摇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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