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眼睁睁看着那几个便衣,把两个倒霉蛋粗暴地塞进了警车。
紧接着,又有两个便衣快步冲进临海中专的校门,显然是进去抓人了。
整个过程里,刺耳的警笛声一直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
这还抓个j8啊?只要不是聋子,隔着二里地都知道帽子叔叔来了,能跑的早就跑没影了。
最后被抓的,永远都是那些受了伤躺在地上动不了的,或者腿脚不便的。
看着这一幕,我不由得再次感慨:打这种群架,拼死拼活,到底图个啥?拼给谁看?到头来,运气好的进医院,运气差的进局子,真指望那些嘴上跑火车的大哥给你擦屁股?
我和梁爽躲在街角便利店的招牌后面,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没过多久,就看到警察押着几个一瘸一拐、满脸是血的混子从校门里走出来,一个个被塞进了警车。
随后,两辆警车没有丝毫停留,直接拉响警笛,扬长而去,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片死寂。
那个年代的基层警力非常有限,片区警察对于这种年轻人打架斗殴的事,大多抱着“不出人命就行”的态度,通常就是过来驱散人群,走个过场。
当然,有时候也会抓人。
那抓人是为了什么呢?
说白了,很多时候是为了创收。
把人抓进去,家属要想把人捞出来,少说也得交个千儿八百的“罚款”。要是不交钱?好啊,那就按程序走,留下案底,行政拘留。
虽然拘留本身罚款不多,但那个“案底”就像个污点,对于还在读书学生来说,是需要掂量掂量的沉重代价。
至于那些老混子、滚刀肉,他们早就无所谓了,进看守所就跟回自己家一样平常。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些,我当然没蹲过,但我身边来来往往的“兄弟”里,可有不少进去住过。
警车离开大约十几分钟后,校园里又开始鬼鬼祟祟地冒出一些人影。
基本都是刚才拿着白木棒子的那伙人,看来他们是躲进了教学楼里,才侥幸没被抓住。
这帮人经过路口时,也看到了我和梁爽。我们双方只是冷漠地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迅速移开目光,心照不宣地擦肩而过,仿佛从未见过。
大家都是被叫来帮忙的,本身没什么深仇大恨。架打完了,警察也来过了,那就桥归桥,路归路,谁也别认识谁。
我和梁爽赶紧给各自手下的人打电话。万幸,我们这边的人都机灵,全跑掉了,既没人受伤,也没人被抓住。
我又给小王打电话,他也安全跑掉了。我看着梁爽脑袋上已经凝固的血迹,对电话那头的小王说:“我先送梁爽去医院包扎一下,咱们医院碰头吧。”
在附近社区医院的急诊室里,消毒水的气味刺鼻。
梁爽的脑袋伤得不重,医生给他清洗了伤口,缝了两针,包上了一块醒目的白纱布。这时候,小王也急匆匆地赶到了医院。
我们三个坐在医院的塑料椅子上,开始复盘今天发生的事。
小王告诉我们,一开始他和表叔去跟绿毛那边谈的时候,他就从表叔闪烁的言辞和对方的态度里,听出苗头不对了,表叔打算卖了我们。
准确地说,是卖我一个人。
原因很简单,我虽然在城西有点名气,但这里是临海,一个枱州下属的县级市,根本没人认识我任戟是谁。
而小王是挨打男的同学,属于自己人。按照表叔的谈判结果,小王只需要象征性地挨一个耳光,给对方面子;而我这个外人,则需要结结实实挨一顿打,让对方出气。
小王说到这里,脸上满是愧疚:“戟哥,对不住……我当时就觉得这太窝囊了,所以那家伙打你的时候,我才给你使眼色,意思是让你动手!只要你一还手,我立马带着我的人跟他们干!”
我听得哭笑不得:“大哥,你朝我挤眉弄眼的,就那么一下,我哪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还以为你让我忍一下,别还手呢!这他妈误会大了!”
我又问起混战开始后的情况。
小王说,绿毛那帮人精明得很,根本不管别人,就盯着他和表叔这几个领头的往死里打。
表叔一上来就挨了一棒子,根本没有反抗能力。
小王见势不妙,只能拉着还没完全清醒的表叔跑路。
“你们是没看见那场面,”小王比划着,“我们俩被绿毛带着五六个人,像撵狗一样追出去两里地!表叔挨了一棍子,跑起来跟喝醉了一样,我他妈一边跑还得一边架着他,真给我累死了。”
我听完忍不住笑了出来。
客观来说,今天这场架,我们人多,没吃大亏,甚至可以算赢了。
但对面领头的绿毛,一点亏没吃着,反而把我们这边的几个领头的追得屁滚尿流,回去足够他吹上好一阵子牛逼了。
这就是老混子和我们这种学生的区别。
我还以为让手下兄弟划水、别拼命就算聪明了,跟人家这种老油条一比,还是太嫩了。
这件事,也算暂时告一段落。
后来,那个挨打男还特意给我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疯狂道歉,说他完全没想到他表叔会这么不讲究,直接把我卖了,还反复说以后一定要请我吃饭好好赔罪。
不管他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这个态度让人听着还算舒服。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九点了。我摸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却发现屏幕漆黑,没电自动关机了。
我心里一阵烦躁,那个年代还没有普及充电宝,手机没电几乎就等于失联。
不过好在当时大家都赢现金,不像现在,连路边买个煎饼果子都得扫码支付。
手机没电,顶多是联系不上人,还不至于寸步难行。
感觉今天特别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累。
我突然很想见简宁,听说她今晚在酒吧驻唱,我想去听听她的歌声,在她身边放松一下。
可是手机没电,没法联系她。我犹豫了一下,干脆直接去酒吧找她算了,这个点她应该还在。
于是我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上酒吧的地址。
然而,更让人无语的事情发生了,那个年代的出租车还没有普及导航,这个司机师傅平时主要是在临海市区跑,对城西开发区一带根本不熟,开着开着,居然迷路了。
问题是,我自己对开发区那块也不怎么熟悉。
平时去要么是打车,司机认识路;要么是坐简宁的车,根本不用我操心方向。
结果,我凭着模糊的记忆给司机指路,还他妈的指错了。
我们在开发区的道路上绕来绕去,眼看时间都快十点多了,我心急如焚。
还好,在经过一番艰难的摸索后,我们终于找到了那家酒吧……的后巷。
这里我平时根本没怎么来过,灯光昏暗,差点没认出来。
周一的晚上,酒吧生意冷清,后巷里更是僻静无人。
只有一辆白色的轿车静静地停在那里。我不认识那车的牌子,但流畅的线条和低调奢华的质感,一看就价值不菲。
出租车司机一脸歉意,连连解释说不是故意绕路,确实是不认识,并表示可以少收点钱。
我心烦意乱,也懒得跟他多计较,直接甩了一张一百块钱过去,说了句“不用找了”,便推门下车。
按照往常,简宁这个时间差不多该下班了。我正准备快步穿过这条昏暗的后巷,绕到酒吧正门去等她。
突然,我的目光定格在十几米外。
酒吧那扇不起眼的后门被推开,一个我无比熟悉的身影匆匆走了出来,正是简宁!
我吃了一惊,心脏猛地一跳。我从未见过她从酒吧的后门离开。
她似乎有什么急事,低着头,步履匆匆,完全没有注意到巷子阴影里的我。
只见她径直走向那辆白色的豪华轿车,熟练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弯腰坐了进去。
紧接着,白色轿车的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车灯亮起,没有丝毫停留,便迅速地驶离了小巷,消失在夜色中。
我一个人傻傻地站在原地,午夜的凉风吹过,我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简宁的家庭条件很一般,我能感觉到。
她又是外地人,在枱州本地按理说没什么根基和人脉。能开这种车的人,绝对非富即贵,身份不一般。
简宁是怎么认识这种人的?
车里坐着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我又想起之前江帆那句玩味的提醒:“简宁可不简单。”(79章)
尽管我们已经在一起三个月了,但此刻,我强烈地意识到,我对她过去的经历、她身上的秘密,依然一无所知。
我心乱如麻,像丢了魂一样,重新拦了辆出租车回到学校。
给手机插上充电器,开机后,看着简宁的名字,我编辑了又删除,反复多次,最终,还是把打好的字全部删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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