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行驶在浓雾里,引擎的轰鸣被雾气吸得只剩下闷响。林野靠在窗边,指尖划过玻璃上的凝霜,霜花里隐约映出张布满裂纹的脸——是守牌人,那影像快得像错觉,眨眼间就散了,只留下道冰冷的痕。
“野哥,你看阿吉,睡得跟猪似的。”苏九璃的声音带着点倦意,她往阿吉那边瞥了眼,那小子歪着头靠在陆疤肩上,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把陆疤的皮衣蹭出片湿痕。陆疤没醒,眉头却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
车厢后排,玄机子的佛珠转得沙沙响,他闭着眼,嘴唇动着,像是在念什么经文,可仔细听,却只有些含糊的气音,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阿九靠着椅背假寐,红裙在昏暗的光里泛着冷光,裙摆下露出的脚踝上,不知何时多了圈青紫色的印,像被什么东西缠过。
林野刚想开口,眼前突然炸开片刺目的白。
不是雾,也不是车窗外的光,那白来得猝不及防,像有人用强光手电筒怼在他眼前。等视线适应后,他发现自己站在片熟悉的黑泥地里——是瓦窑村的乱葬岗。
血月悬在头顶,把土地照得泛着青黑。远处的老窑冒着黑烟,窑口的火光里,有个高大的影子在动。
是守牌人。
它正站在堆小鬼的尸体中间,那些小鬼和西厢房里见到的一模一样,脑袋大得不成比例,此刻却都没了声息,头颅滚得满地都是,黑血在泥地里汇成小小的溪流,顺着地势往低洼处淌,像条蠕动的蛇。
守牌人手里攥着颗还在抽搐的小鬼头颅,指缝里渗出的黑血滴在地上,激起细小的泥花。它捏碎头颅的动作干脆利落,“咔嚓”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像在捏碎块劣质的陶土。
“都……该清。”
守牌人的声音比在祠堂时更冷,它转过身,裂开的脸在血月下泛着诡异的光。那些刚被杀死的小鬼尸体正在快速腐烂,黑泥漫过它们的躯体,像在吞噬什么肮脏的东西,只留下些细碎的白骨,很快也被泥地吞没。
林野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他想动,却发现身体像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守牌人一步步走近。它身上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混着股焦糊气,像从火里爬出来的刽子手。
“看……你很久了。”守牌人停下脚步,裂开的眼眶对着林野,虽然没有眼仁,却让人觉得被死死盯着,“你和……他们不一样。”
“他们?”林野的声音发紧,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诡舍……的人。”守牌人歪了歪头,脖子转动时发出齿轮摩擦的声响,“他们只懂……任务,不懂……根源。”它抬起手,青灰的指尖指向老窑的方向,“那里的……东西,不是诡舍能压的。”
林野突然想起测谎仪上那行刺眼的红光——“界缝接触痕迹”。他猛地抬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们?”
守牌人没直接回答,只是从怀里掏出块黑糊糊的东西,扔在林野脚边。那东西落地时发出“哐当”声,借着血月的光看清,是块锈透的铁牌,牌上刻着个扭曲的“封”字,边缘还沾着点暗红的布料,像从制服上撕下来的。
“‘封界司’。”守牌人说出这三个字时,声音里带着种莫名的寒意,“比诡舍……早存在三百年。”
林野的心脏猛地一缩。封界司?他从没在任何资料里见过这个名字。
“他们……管两界的缝。”守牌人的指尖划过空气,像在划一道无形的线,“哪里的缝……松了,他们就去……钉死。瓦窑村的缝,就是他们……没钉好。”它顿了顿,裂开的脸转向林野,“现在,他们想……用你的血,重新钉。”
“我的血?”林野想起自己指尖的血滴在黄铜镜上的瞬间,镜面爆发出的强光,“为什么是我?”
“你身上……有‘契’。”守牌人说出这个字时,血月突然暗了下去,老窑的火光也跟着熄灭,四周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上辈子的……欠的债,这辈子……用命还。”
黑暗中,林野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搭上了他的肩膀。那触感和守牌人的手一模一样,凉得像冰,却带着种奇异的熟悉感。
“诡舍……只是棋子。”守牌人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响起,带着股潮湿的腥气,“封界司……才是执棋的。你要……选边站。”
林野刚想追问,眼前突然再次炸开片白。
这次的白比刚才更亮,像要把人的意识都烧干净。他感觉自己在快速下坠,耳边的风声里混着无数细碎的低语,像有很多人在他耳边说话,却一个字也听不清。
“野哥!野哥你醒醒!”
阿吉的声音把他从混沌中拽了出来。林野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靠在大巴车的窗边,玻璃上的凝霜已经化了,留下道蜿蜒的水痕,像条蛇。
苏九璃正担忧地看着他:“你刚才一直在发抖,还说胡话,喊什么‘封界司’?”
林野的心脏狂跳不止,他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肩膀——那里的衣料是凉的,却没有守牌人触碰过的冰冷。可刚才的画面太真实了,守牌人捏碎小鬼头颅的“咔嚓”声,老窑的火光,还有那块刻着“封”字的铁牌……
“没什么。”林野定了定神,目光扫过车厢。玄机子还在转着佛珠,只是脸色比刚才更白;阿九睁开了眼,正看着他,红裙下的脚踝动了动,那圈青紫色的印似乎更深了;陆疤已经醒了,正用眼神询问他,眼神里带着警惕。
大巴车不知何时驶出了浓雾,窗外的景象变得清晰——是熟悉的城郊公路,路牌上写着“距离诡舍还有5公里”。
可林野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守牌人说的“封界司”,像根针,刺破了诡舍任务的表象。那个比诡舍更强、更神秘的组织,还有自己身上的“契”,上辈子的债……这些词语在他脑子里盘旋,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那片像鱼鳞的青灰印记还在,只是在阳光下,边缘似乎多了些细碎的纹路,像用血画的符咒。
林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无论封界司是什么,无论那“契”意味着什么,他都必须查下去。
因为守牌人最后那句话,还清晰地回荡在耳边:
“选错边,就会变成……乱葬岗里的泥。”
大巴车继续往前行驶,很快就要抵达诡舍。但林野知道,他们离开的不是瓦窑村,而是踏入了一个更深、更危险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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