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袁项城府邸。
残阳如血,庭院寂寥。
袁项城端坐太师椅,摩挲着一枚温润的鼻烟壶,神情晦暗。
他对面,是身穿儒衫、气质古朴的老者,正是当代稷下学宫山长,孔令文。
“山长南下,袁某倾力相助。”
袁项城声音低沉,“北洋六镇的军需通道,可为圣人门徒南下讲学,提供便利。”
他将圣人门徒四字咬得很重。
孔令文颔首,那双浑浊的眼眸仿佛能洞穿人心:“袁帅深明大义,老夫代天下读书人谢过。”
袁项城心中冷笑。
深明大义?
不过是看清了现实。
邵清周明,其势已成,非人力可挡。
他的九五之梦,早在之前,便已碎得干干净净。
但他袁项城,在权谋泥潭里打滚了一辈子,又岂会坐以待毙。
周明的新学固然势不可挡,却也因过于离经叛道,得罪了天下所有守旧之人。
眼前这位孔山长,和他背后的稷下学宫,正是天下守旧势力的集大成者。
让他们去斗,去争,自己坐山观虎斗。
这不是为了制衡周明,而是为了借儒家这把传承千年的尺子,去丈量周明的道究竟有多深,多广。
如此,才能为自己和整个北洋集团,在新时代里,寻一个更好的位置。
孔令文看穿了袁项城的心思,却不动声色。
他此行南下,并非受袁项城驱使,而是奉了更上层的意志。
周明如彗星般崛起,其开创的新武道,已动摇国本,更动摇了某些传承千古的道统根基。
“袁帅放心。”
孔令文端起茶盏,轻呷一口。
“我等此行,不为争权,不为夺利,只为问道,为天下读书人,寻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袁项城笑了,笑意未达眼底。
......
数日后,一支特殊的队伍自京城悄然南下。
队伍以孔令文这等大儒为首,随行数十名皓首穷经的老学者。
他们不乘火车,不坐轮船,只乘坐古朴的马车,沿途官府纷纷出迎。
最引人注目的,是护卫在他们身侧的一批人。
这些人皆身穿青色长衫,头戴儒巾,气息渊渟岳峙。
他们手中不持刀剑,唯腰间挂着玉佩或书册。
他们是稷下学宫的儒卫,修炼一种名为浩然气的特殊法门,以读书养气,以气节杀敌。
这支队伍并未前往邵清,而是选择在九省通衢的汉口落脚。
此地乃张之栋治下,却又鱼龙混杂,是天然的中立地带。
张之栋即便心向周明,也绝无理由拒绝圣人门徒在此讲学。
很快,稷下学宫,南院的牌子,在汉口一座古老书院挂起。
他们不谈政治,不涉军事,每日只是开坛讲学。
所讲内容,无外乎君臣父子,三纲五常的伦理纲常,以及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儒家大道。
周明的新学,固然让人人如龙的愿景深入人心。
但其对传统礼法的冲击,对旧有社会结构的颠覆。
也让无数深受传统教育的士绅、读书人感到无所适从,甚至心生恐惧。
稷下学宫的出现,给了他们一根救命稻草。
一时间,湖广、两江乃至更远的省份,无数对振华体系心存疑虑的旧派知识分子。
仿佛找到了组织,找到了安放灵魂的主心骨。
他们携家带口,涌向汉口,拜入稷下学宫门下,聆听圣人教诲。
这股风潮,很快波及到振华体系内部。
......
邵清,总办府,学务部。
刘知远拿着一份报告,脸色凝重地找到了周明。
“先生,情况不太妙。”
他将报告递上。
“最近半个月,我们下辖各地的学堂,尤其是士绅子弟构成的班级,出现了小规模退学潮。”
“已有近三百名学生退学,转投汉口的稷下学宫。”
刘知远忧心忡忡。
“这还只是开始。”
“儒家学说,在这片土地上根植了两千年,影响力远超我们的想象。”
“他们现在用君臣父子、三纲五常来对抗我们的人人平等,用修齐治平来消解我们的格物致知。”
“先生,这是在挖我们的根啊!”
“是动摇国本的思想之争!”
苏清雪接过话头,分析更为锐利:“老师说得对。”
“稷下学宫的君臣父子论,核心是维护一个等级森严、永不流动的社会结构。”
“这与我们振华体系人人如龙的理念根本对立。”
“这是一场路线之争,无可调和,绝不能退让!”
周明静静地听着,翻看手中的报告,神色平静。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一个文明的升华,不仅是体魄的强大,生产力的提升,更是思想的革鼎。
他要斩断的,是套在族人精神上,数千年的枷锁。
稷下学宫,便是这枷锁最坚固的守护者。
此时,周小七走了进来,呈上一封信函。
信函封皮是素雅的宣纸,上面用隽秀的楷书写着,周明先生亲启,落款是孔令文。
周明拆开信,内容不长。
孔令文在信中,并未攻击,反而先赞扬他驱逐外侮,重整工商,强健民魄,有功于社稷。
但话锋一转,提出武可强身,礼可安邦,以长者之姿,公开邀请周明于一月之后,登黄鹤楼,共论何为天下师,探讨教化万民之根本。
又是一个阳谋。
苏清雪和刘知远看完信,脸色异常难看。
“先生,这不能去!”
刘知远急道,“这是鸿门宴!他们占据了道德和礼法的制高点,以儒家千年传承为后盾。”
“您若去了,便是以一人之辩,对抗整个儒家道统。”
“言语之间稍有不慎,就会被扣上非圣无法、离经叛道的帽子,动摇我们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统治根基!”
苏清雪也点头道:“不错。您不去,最多被他们说成心虚,承认新学不如圣人教化。”
“这只是名声上的损失,无伤大雅。可您一旦去了,就等于将自己放到了火上烤,风险太大了。”
周明看着信,却笑了。
他拿起笔,在信的背面,只写了八个字。
“一月之后,我自会到。”
他将信递给周小七:“送回去。”
“先生!”刘知远和苏清雪都急了。
周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他的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时空。
“你们说的,我都明白。”他的声音平静而有力,“但这一战,避无可避。思想的阵地,我们不去占领,敌人就会占领。”
“与其等他们积蓄够了声望,再来全面挑战我们,不如我主动出击。”
“就在这黄鹤楼上,当着天下人的面,告诉他们,什么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道!”
他定在一月之后,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他体内五脏的淬炼,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心之烘炉已成,脾土、肺金、肾水、肝木四丹已齐。
他正在遵循五行相生的顺序,依次淬炼五脏,当达成五脏共鸣,届时将一举突破至炼脏小成之境。
他需要一场论道,一场与千年道统的思想碰撞,作为自己此次突破的外劫,亦是印证!
以天下为棋盘,以众生为见证,以思想为炉火,炼我无上道身!
……
汉口,稷下学宫南院。
孔令文手持周明的回信,那八个字力透纸背,锋芒毕露,让他古井无波的眼神也不由泛起一丝波澜。
“好一个我自会到。”他喃喃自语,“果然是少年英雄,气魄非凡。”
身旁,站着一名气息沉凝如山的中年儒士,正是此次南下的儒卫统领。
他看着孔令文,沉声道:“山长,此人锋芒太盛,恐非善类。您真有把握在论道中胜过他?”
孔令文摇了摇头:“胜负,不在口舌之间。”
他看向那名儒卫统领,目光变得深邃:“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儒卫统领神色一肃,从怀中取出一块温润的玉佩。他将浩然气注入其中,玉佩上缓缓浮现出一行模糊的字迹。
“周明此人,身负大气运,乃天外异数,只可引导,不可力敌。此行关键,在问心二字。”
儒卫统领念完,玉佩上的字迹便消散了。
他眼中带着忌惮:“这是祖师堂传来的消息。天外异数,这四个字,已近千年未曾出现过了。”
“天外异数……”
孔令文咀嚼着这四个字,眼中的光芒愈发复杂。
他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望向邵清的方向。
“既然不可力敌,那便问其心。”
“老夫倒要看看,他那人人如龙的宏愿背后,究竟藏着一颗怎样的心。”
“是普度众生的圣心,还是……颠覆乾坤的魔心!”
一场决定华夏未来思想走向的风暴,已在酝酿之中。
而风暴的中心,周明,却已再次步入密室,准备开始他踏入炼脏境以来,最重要的一次闭关。
五行轮转,贯通内外,性命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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