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微光，透过老旧的窗棂，斑驳地洒在林晚晴的脸上。没有预想中的鸡飞狗跳和婆婆尖利的叫骂声，耳边只有院子里几声清脆的鸟鸣。
她睁开眼，看着陌生的房梁，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一股巨大的安宁将她包裹。
这是她的家。
一个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地方。
林晚晴没有赖床，她迅速起身，用清冽的井水洗漱过后，便闪身进入了空间。
有了昨日的经验和稳定的订单，她今天的工作更加有条不紊。空间里的土地似乎比昨天又扩大了一圈，灵泉汩汩地冒着泡，氤氲的雾气让人心旷神怡。
她熟练地来到菜地边。王振华昨天将订单加到了番茄四十斤，黄瓜六十斤。这对她来说并非难事。她意念微动，昨天才采摘过的藤蔓上，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出了饱满的果实。
她精心挑选着，只摘取那些品相最完美、大小最均匀的。这不仅是为了维护与国营饭店的关系，更是她对自己产品的一种尊重。她清楚地知道，这些看似普通的蔬菜，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是她对抗前世所有苦难的武器。
一百斤蔬菜，装了满满三大筐。
她分几次将蔬菜从空间里挪到板车上，用布盖好。当她拉着沉重的板车，在晨曦中吱呀作响地走出柳树巷时，手臂酸胀，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但她的心里，却充满了力量。这种为自己而奋斗的踏实感，比任何时候都让她感到满足。
当她抵达饭店后巷时，王振华早已等在那里，脸上带着明显的期待。
“小林同志，你可算来了！”
不等林晚晴开口，王振华就迫不及待地掀开盖布，看着那满车鲜活的蔬菜，他满意得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了不得！昨天用你的番茄做了一道‘糖醋里脊’，那色泽，那挂汁的酸甜口，跟以前完全是两个档次！还有那个拍黄瓜，县里办公室的李主任吃完赞不绝口，说从来没吃过这么清甜爽脆的黄瓜！”
王振华一边说，一边指挥着学徒麻利地过秤、卸货。
“分量足，品质好！”学徒高声报着数。
马会计也从后门探出头来，推了推眼镜，昨天还一脸怀疑的他，今天看林晚晴的眼神里已经带上了几分佩服。国营饭店的流水是不会骗人的，昨天午市和晚市，但凡带番茄和黄瓜的菜品，销量都比往常高出了一大截。
“王厨，经理说了，这么好的食材，价格不是问题，关键是要保证供应稳定！”
王振华大手一挥，豪气地对林晚晴说：“小林同志，听见没？以后你的菜，我们全包了！对了，你昨天说的青椒和小白菜，什么时候能有？”
“快了，最多两三天。”林晚晴心中有数，平静地回答。
“好，太好了！”
今天的结账过程比昨天更加顺利。番茄四十斤十二块，黄瓜六十斤十五块，共计二十七块钱。
当那崭新的一沓钱交到林晚晴手上时，她的心跳依旧会加速，但已经不像第一次那般手足无措了。她客气地跟王振华道了谢，拉起空车，转身离开。
今天，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一站，依旧是银行储蓄所。
当她再次拿出钱，说要存二十五块进去时，工作人员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在这个工人月薪普遍三四十块的年代，一个穿着朴素的女人，两天之内连续存入三十块钱，绝对是一件稀罕事。
林晚晴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她只是看着自己存折上的数字从“5.00”变成了“30.00”，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有了钱，就该改善生活，投资未来。
她去了农贸市场，在种子公司买了两包青椒和一包小白菜的种子。这是她对王振华的承诺，也是她扩大生意的第一步。
接着，她又去了百货商店。她的小院里还缺很多东西。她花钱买了一张新的草席，一床薄薄的棉被，还有油盐酱醋这些最基本的调味品。提着这些东西，林晚晴感觉自己才真正地开始在这个时代扎下根来。
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面色蜡黄、头发干枯，身上穿着打补丁的旧衣服的自己，林晚晴沉默了。她现在有能力让自己过得好一些了。
她走到成衣柜台，为自己挑了一件淡蓝色的的确良衬衫和一条黑色的长裤。料子虽然普通，但干净、崭新。换上新衣服的那一刻，镜子里的人仿佛瞬间被注入了新的神采。
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林晚晴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无比舒畅。
然而，就在她拐进一条小巷，准备抄近路时，一阵孩子尖利的哭闹声和女人不耐烦的咒骂声，让她猛地停住了脚步。
那个声音，太熟悉了。
她下意识地朝声音的来源看去，身体瞬间僵住。
只见不远处的墙角下，她的龙凤胎儿女——李浩和李暖，正扭打在地上。他们的脸上、身上都脏兮兮的，像两只没人要的小野猫。李浩死死地抢着妹妹手里的半块发黑的糖块，李暖则张着嘴，嚎啕大哭，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而他们的奶奶，那个前世将她磋磨至死的张兰，正叉着腰，跟邻居家的一个胖女人唾沫横飞地聊着天，对自己孙子孙女的哭闹和争抢，不仅视而不见，反而嫌恶地吼了一句：
“哭什么哭！两个赔钱货，跟你们那个丧门星妈一样，就知道嚎丧！”
那一瞬间，林晚晴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不是心疼，而是一种冰冷的、彻骨的寒意。
前世，就是这两个孩子，一个偷光了她的血汗钱拿去赌博，一个联合婆家将病重的她扫地出门。她曾以为，是自己太过溺爱，才把他们养成了白眼狼。
可如今她才看清，自私和凉薄，是刻在李家人骨子里的。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耳濡目染，他们又怎么可能长成良善的模样？
看到李浩终于抢走了糖块，塞进自己嘴里，然后恶狠狠地推了妹妹一把，李暖摔在地上，哭得更大声了。而张兰，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林晚晴默默地看着这一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没有愤怒，没有怜悯，也没有冲上去理论的冲动。她的心湖，在最初的涟漪过后，迅速恢复了平静，甚至比之前更加坚定。
这条路，她没有选错。
离开李家那个泥潭，是她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至于这两个孩子……他们是李家的孙子孙女，他们的路，该由他们自己，和他们的家人去走。
她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地转过身，提紧了手里的东西，迈开脚步，朝着柳树巷的方向走去。
她没有回头。
身后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就像是为她前世那荒唐而悲惨的一生，奏响的最后挽歌。
而她，正迎着阳光，走向一个崭新、光明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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