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小凡拖着被卸掉双臂关节、面如死灰的大毒枭，如同拖着一袋破烂的谷物，稳步穿行在逐渐稀疏的林地间。
远处原本密集的枪声，此刻已变得零星，最终彻底归于沉寂。
一种不祥的预感掠过史小凡心头，他立刻通过加密频道低声呼叫：“森林狼，汇报情况。蝎子是否已擒获或击毙？”
频道内一片沙沙的电流噪音，短暂的沉默后，传来了耿继辉压抑着巨大情绪，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声音：“幽狼……任务……已完成。蝎子……已被就地正法。”
史小凡脚步猛地一顿。他从耿继辉那异常的语气中，听出了绝非仅仅完成任务那么简单。
那声音里混杂着大仇得报后的空虚、失去战友的悲恸，以及一种历经血火淬炼后的沉重。
“我们……付出了什么代价？”史小凡的声音沉了下去。
“……西伯利亚狼左肩被子弹咬掉块肉，山狼手臂被弹片划开道口子，不碍事。
但是……”耿继辉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为了创造最终一击的机会，恶狼用身体硬闯了蝎子的火力封锁线，肋骨折了两根，内腑受到震荡，秃尾巴狼正在紧急处理。”
史小凡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夹杂着硝烟和血腥味的空气。代价，这就是战争的代价。即便强如孤狼，在绞杀同样凶悍的敌人时，也必然要付出血的代价。
“位置。我们过来与你们汇合。”
当史小凡押着大毒枭抵达那片作为最终战场的林间空地时，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
空地被强大的火力蹂躏得一片狼藉，树干上布满了弹孔和爆炸留下的焦黑痕迹。
浑身浴血的蝎子仰面倒在空地中央，眉心一个醒目的弹孔，双眼兀自圆睁着，残留着临死前的凶悍与难以置信——那是邓振华在最后时刻，抓住他因强晓伟的决死冲击而暴露的微小破绽，射出的复仇一击。
强晓伟靠在一棵树干上，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血迹，史大凡正利索地给他进行包扎固定。
庄焱光着膀子，左肩缠着厚厚的绷带，鲜血仍不断渗出，他却浑不在意，只是死死盯着蝎子的尸体，眼神复杂，有快意，也有解脱。
郑三炮默默整理着所剩无几的装备，手臂上的伤口简单处理过。邓振华则抱着他的狙击枪，如同石雕般坐在不远处，一遍遍擦拭着枪身。
耿继辉站在蝎子的尸体旁，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深沉的疲惫。
史小凡将面无人色、几乎瘫软的大毒枭扔在地上，走到耿继辉身边。
“结束了。”史小凡轻声道。
耿继辉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蝎子身上：“是啊，结束了……这个王八蛋，手上沾了多少我们狼牙前辈的血……何卫东前辈、还有那些牺牲在他手上的战友……今天，这笔血债，连本带利，讨回来了！”他的拳头紧紧握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把他的头带走。”史小凡的声音冰冷而坚定，没有丝毫犹豫，“范参谋长等着他祭奠何卫东前辈，祭奠所有死在他手上的狼牙英灵。”
耿继辉猛地转头看向史小凡，看到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寒光，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不仅是为了完成范天雷交代的任务，更是用一种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告慰那些徘徊在这片山林上空、迟迟不愿离去的亡魂！
“山狼！”耿继辉低喝。
郑三炮默默上前，拔出腰间佩戴的，带着森冷寒光的军用匕首，走向蝎子的尸体。
半个多小时后，史小凡与伤痕累累但意志愈发凝练的孤狼b组，押解着仅存一口气的大毒枭，走出了这片吞噬了无数生命与鲜血的山林。
等候在外的范天雷、高中队等人立刻迎了上来。当范天雷看到耿继辉递过来的那个用防水布包裹、仍在不断渗血的球状物时，这位经历过无数生死、腿脚不便的老兵身躯猛地一震。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那个沉重的包裹，紧紧抱在怀里，仰头望天，嘴唇翕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两行热泪无声地从他刚毅的脸颊滑落。
“老伙计……你们……可以安息了……”他对着空旷的山谷，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
他看向面前这些浑身伤痕、硝烟未散、却如同出鞘利刃般挺立的战士们，目光最终落在被史小凡像丢垃圾一样扔在地上的大毒枭身上。
“带走！”范天雷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通知下去，明天清晨，陵园……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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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黎明。
狼牙特战旅烈士陵园，薄雾弥漫，松柏无声。
一座座洁白的墓碑静静矗立，如同一个个永远挺立的士兵。何卫东，以及许多在过往任务中牺牲的、曾与蝎子有过交集的狼牙英烈们，都长眠于此。
所有通过选拔的菜鸟，包括何晨光、王艳兵、李二牛等人，全员身着常服，肃立在陵园广场上。他们看着范天雷、高中队等一众老特，以及站在队伍最前方、伤痕累累的孤狼b组和史小凡。
范天雷抱着那个包裹，一步步走到何卫东的墓前，缓缓将其放下。他凝视着墓碑上战友年轻的笑容，抬手，敬了一个最标准的军礼。
在他身后，所有军官，所有老特，所有菜鸟，齐刷刷抬手敬礼！
整个陵园，只有风声呜咽。
范天雷转过身，目光如同剃刀般刮过每一张菜鸟的脸，声音洪亮而嘶哑：
“都看到了吗？这就是战争！这就是你们未来要走的路！”
“昨天，你们看到的，是真实的死亡，是真实的鲜血！今天，你们看到的，是牺牲，是传承，是我们狼牙永不断绝的魂！”
他指着那座新放置在何卫东墓前的“祭品”，语气斩钉截铁：“对于敌人，就要像这样！狠！准！绝！不留任何余地！因为他们对我们，只会更残忍！更无情！”
“你们记住！”范天雷的声音在陵园上空回荡，“一日是狼牙，终身是狼牙！你们的名字是敌人给的！为什么叫狼牙？因为你们准！因为你们狠！因为你们不怕死！因为你们敢去死！”
“对得起躺在这里的英烈！对得起你们身上的军装！对得起你们即将肩负的使命！”
菜鸟们胸膛剧烈起伏，眼神中最后一丝迷茫和天真被彻底击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燃烧的坚毅和决绝！何晨光的拳头死死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仿佛能感受到父亲在墓碑下注视着自己的目光。
史小凡站在孤狼b组中间，看着眼前的一幕，感受着那弥漫在空气中、沉重得几乎让人窒息的悲伤与荣耀。他知道，经此一役，这批菜鸟，才算真正被烙上了狼牙的印记。
旧的仇恨，今日了结。
而新的征途，与更凶险的敌人——“经理”及其背后势力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贴身存放的那枚芯片，眼神变得更加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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