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深站在主讲台上，身形挺拔，像一棵沉稳的雪松。顶灯的光线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更衬得他气场强大，不容置疑。
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镜头，都聚焦在他身上。记者们的手指已经悬在了快门键上，准备记录下商业巨子即将宣布的、可能影响未来市场格局的每一个字。嘉宾席上的名流们，也收敛了交谈，脸上带着或严肃或期待的表情。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高端商业场合特有的、混合着紧张与兴奋的气息。每个人都笃定，接下来听到的，将是关于百亿并购、千亿战略，或是颠覆某个行业的重磅消息。
我坐在第一排，能清晰地看到他握着麦克风底座的手指，骨节分明，沉稳有力。我的心跳，在我的胸腔里，一下，一下，沉重地敲击着，与这满场的寂静形成诡异的反差。
他微微倾身，靠近麦克风。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台下所有人的脊背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几分。
要开始了。
他开口，声音通过优质的音响设备，清晰地传遍会场的每一个角落，沉稳、悦耳，带着惯有的、属于上位者的冷静和权威：
“感谢各位今天在百忙之中拨冗莅临。”
标准的开场白，礼貌而疏离。台下响起一阵礼节性的、轻微的调整坐姿的窸窣声。
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然后，继续用那种平稳无波的语调，说出了下一句——
“这次发布会，”他清晰地吐出每一个字，“并非为了公事。”
……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声。
什……么？
不是……为了公事？
我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不是为了公事？那他如此兴师动众，邀请几乎全城的财经媒体和商界名流，在这座城市最顶级的酒店宴会厅，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是为了什么？
私事？
谁的私事，需要动用这样的排场？
短暂的、死一般的寂静之后，会场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巨石的平静湖面，瞬间“轰”地一声，炸开了锅！
“什么？不是公事？”
“我听错了吗？陆总说什么？”
“不是战略发布会吗？那这是什么？”
“私事？什么样的私事需要开发布会？”
“这……这太不合常理了！”
惊诧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起，压都压不住。记者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错愕和难以置信，他们准备好的提问稿瞬间成了废纸。嘉宾席上也一片哗然，那些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色变的大佬们，此刻也难掩脸上的震惊和困惑，交头接耳，试图从彼此脸上找到答案。
镁光灯疯狂地闪烁起来，比刚才更加密集，更加刺眼，全都对准了台上那个扔下惊雷后，依旧一脸平静的男人。记者们的职业嗅觉让他们意识到，这绝对是一个比任何商业新闻都更具爆炸性、更吸引眼球的大事件！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猛地退去，留下冰凉的麻木。我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我强迫自己抬起头，看向台上的陆砚深。
他依旧站在那里，身姿挺拔，面对台下骤然掀起的轩然大波，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没有惊慌，没有得意，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仿佛台下这足以让任何人失措的混乱场面，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的目光，再一次，穿越了所有的骚动和喧嚣，越过无数张惊愕的面孔，精准地，牢牢地，锁定在我身上。
那目光，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孤注一掷的决绝，有小心翼翼的试探，有深不见底的爱意，还有一丝……近乎悲壮的、等待审判般的紧张。
他在看我。
他这场匪夷所思的、宣称为了“私事”的发布会，与我有关。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在我空白的大脑里炸开。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我。他想干什么？在这么多人面前？在这么多镜头面前？他到底要做什么？
周围的议论声、惊呼声、相机快门声，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又仿佛被无限放大，我只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和他穿过人群，落在我身上，那沉重得几乎让我无法呼吸的目光。
满场哗然。
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商业帝王，吊到了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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