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平稳！苏老师果然慧眼如炬！”二蛋赶紧顺杆爬，手悄悄摸到后面，按下了他隐藏的一个小机关。
只听一阵轻微的齿轮咬合声，那“自动绘图仪”动了起来。链条缓缓传动，带动着笔头，在苏梅那本账本的扉页上，开始勾勒线条。
苏梅惊讶地微微张嘴。
笔尖流畅地移动，先是画了两个并排的齿轮，紧紧咬合。接着又在旁边画了一把卡尺，一本打开的书。最后，在两个齿轮中间，写出了两个名字：“雷二蛋”和“苏梅”。线条精准，堪比印刷。
“这……”苏梅看看图，又看看一脸紧张的二蛋，似乎明白了什么，脸颊微微泛红。
还没完！链条传到了尽头，轻轻撞击一个小木盒的机关。盒盖“啪”一声弹开，里面绒布上躺着一枚亮闪闪的戒指。戒托是用一小截不锈钢车出来的，光滑锃亮，上面镶嵌着的不是什么宝石，而是一颗小巧、同样打磨得光洁无比的滚珠轴承，在光线照射下，折射出有点简陋却异常真诚的光芒。
“二蛋，你……”苏梅看着那戒指，又看看扉页上那副“技术型”结婚证草图，心跳得厉害。
雷二蛋深吸一口气，挠挠头，平时那点“老六”的机灵劲儿全不见了，剩下点笨拙的真诚：“那啥……苏梅同志。我雷二蛋，钳工家庭出身，中专文化，现为红星轧钢厂技术科准技术员。无不良嗜好，会修收音机、自行车，能改造煤炉子，偶尔摸鱼搞点小发明。工资上交，家务……尽量做。你……愿意跟我组成一个家庭，就像这俩齿轮一样，紧紧咬合，互相扶持，一块转悠完这辈子吗？”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桌上那个简陋的“自动绘图仪”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苏梅看着面前这个有点紧张的大男孩，看着他眼里映出的自己的样子，再看看扉页上那副别致的“图纸”和那枚独特的“轴承戒指”，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拿起账本旁边放着的铅笔，在那张“结婚证”草图的空白处，唰唰唰地写下一行公式和一行字：
“F = μN。” （摩擦力等于摩擦系数乘以正压力）
底下写了一行小字：“婚姻荷载需双轴承支撑！单个易磨损。准了！”
写罢，她把铅笔一放，脸颊红红地伸出手指：“雷二蛋同志，你的申请，组织上批准了。不过，这摩擦系数和荷载能力，可得靠咱们俩共同维护和提升。”
雷二蛋愣了两秒，随即狂喜涌上心头，手忙脚乱地拿起那枚不锈钢轴承戒指，小心翼翼地给苏梅戴在手指上，大小正合适！
“瞧好吧您呐！保证维护到位，摩擦系数降到最低，输出扭矩稳稳的！”他握着苏梅的手，傻笑得像个一百多斤的孩子。
窗外，偷听了全程的小燕嗖一下跑回正屋，压低声音兴奋地报告：“爸！妈！姐！二哥用一堆破齿轮把二嫂骗到手啦！”
屋里，雷二蛋和苏梅相视而笑，手紧紧握着，那枚轴承戒指在夕阳下，闪着独特而温暖的光。
雷二蛋屋里那点动静，压根没瞒住97号院那几位“人形雷达”。小燕那一声“骗到手啦！”跟发射信号弹似的，嗖一下就把全家都引了过来。
最先冲进来的是徐兰，围裙都没解，脸上又是笑又是急：“成了？真成了？哎呦喂我的傻儿子！你可算开窍了！”一眼瞅见俩人还握着的手，以及苏梅手指头上那亮闪闪的轴承戒指，老太太眼泪花子都快出来了，“好好好！这戒指好！实惠！还抗造！”
紧接着是雷大炮，背着手，迈着四方步，努力想摆出严父的谱，可嘴角那点笑纹怎么都压不住：“哼！净整这些花里胡哨的！啥齿轮咬合？过日子就得实打实！房子呢？睡马路牙子去？”话是这么说，眼睛却不住地往那“自动绘图仪”上瞟，心里估摸着这玩意儿的传动结构。
小玲跟在后面，倚着门框，瞅着那戒指直乐：“二哥，你这可以啊！轴承当戒指，咱厂里独一份！苏梅姐，以后我二哥要是不听话，你拿这戒指硌他！”
苏梅被这一家子围观的，脸红得跟擦了胭脂似的，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二蛋这憨货攥得死紧。
“爸，妈，小玲，小燕……”二蛋这会儿底气足了，胸脯挺得老高，“放心吧！房子问题，组织上已经考虑到了！保证不让苏梅同志睡马路牙子！”
“吹吧你就！”雷大炮一撇嘴，“咱家就这几间房，我跟你妈一间，小玲小燕一间，你那个狗窝……哼，塞个耗子都嫌挤！咋当新房？”
“爹，这您就不懂了吧？”二蛋松开苏梅的手，得意地拍拍他那间不足十二平米的小屋墙壁，“知道啥叫空间折叠术不？知道啥叫极限利用不？就我这屋，经过我雷技术员的科学规划，那必须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睡觉、会客、工作、收纳，一样不落！”
徐兰一听就愁上了：“儿啊，知道你手巧，可这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打新家具要票，买新被褥要布票，哪哪都要票……”
“妈！您忘了我老本行是啥了？”二蛋嘿嘿一笑，“轧钢厂废料堆，那就是我的百宝箱！街道办处理旧货，那就是我的采购科！放心吧，一不用额外花钱，二不用浪费票证，全凭技术整合！”
苏梅这会儿也缓过来了，轻声说：“叔叔，阿姨，简单点就行的，不用太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二蛋大手一挥，“苏老师，你就擎好儿吧！保证给你打造一个全南锣鼓巷独一份的科技婚房！”
说干就干。雷二蛋的“婚房升级改造计划”第二天就正式启动。
头一个难题，就是床。屋里要是摆张双人床，基本就别想下脚了。
二蛋又钻进了轧钢厂的废料堆，跟捡破烂似的扒拉了半天，最后真让他从一堆废弃的苏联产旧控制柜里，拆下来几个大小合适的金属箱体和几根看着还挺结实的轴承。
“啧，老毛子这东西，用料是真瓷实。”二蛋吭哧吭哧地把东西弄回家，又开始了叮叮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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