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某种平静的轨道。
楚然依旧每日在灵兽园照料那几头愈发温顺的香檀兽。林枫送来的那枚凝碧丹，他没有立刻服用，而是小心收好。这丹药价值不菲，但他信不过林枫，总觉得那家伙没安好心，还是等以后有机会找人验看再说。
巡逻遇险的余波渐渐平息，虽然“香料退狼”的传说还在外门弟子中口耳相传，但热度终究不如刚发生时那么高涨。人们总是健忘的，新的谈资很快就会出现。
楚然乐得清静。他白天干活，晚上则更加刻苦地修炼《基础引气诀》，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丹田内那缕棉线粗细的灵力，不敢再有丝毫冒进。那晚引动异象的教训太过深刻，他对那枚扳指和《蛮古炼体术》充满了敬畏和忌惮，短期内是绝不敢再碰了。
修为的提升变得极其缓慢，几乎微不可察，但楚然并不气馁。能重新踏上修行之路，已是侥天之幸，他不敢再奢求更多。稳扎稳打，夯实基础，才是正理。
在照料香檀兽的过程中，他发现自己似乎真的对这些灵兽有种天然的亲和力。那本破旧的《百兽习性杂谈》被他翻来覆去地研究，里面的按摩手法、安抚技巧，他尝试着融入一丝微弱的灵力去施展，效果出奇的好。
香檀兽们越来越喜欢围着他转，用温顺的大脑袋蹭他的手，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它们产出的香料，品质也始终稳定在高水准，让刘管事和清音阁的苏婉都十分满意。
这一日，苏婉再次带着女弟子前来收取香料。交割完毕，她并未立刻离开，而是看着楚然熟练地为一头香檀兽梳理毛发，美眸中闪过一丝赞赏。
“楚师弟于此道，确实颇有天赋。”苏婉声音温婉，“这些香檀兽在你照料下，灵性似乎都活泼了几分。”
楚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师姐过奖了，只是按部就班，不敢怠慢。”
苏婉浅浅一笑，似是无意间提起：“我清音阁以音律入道，亦重与自然万灵沟通。阁中驯养了不少灵禽异兽，其中不乏性情温和、易于亲近者。师弟若有兴趣，日后可来我清音阁做客，或能有些不一样的体会。”
这看似随口的邀请，却让楚然心中一动。清音阁擅长与灵兽沟通？这或许对他更好地理解、照料灵兽有所帮助。而且，苏婉为人温和，与她结交，总好过面对林枫那种人。
他连忙拱手：“多谢师姐厚爱，若有机会，定当拜访请教。”
苏婉点点头，又闲聊了几句修行上的琐事，态度平和，并无丝毫架子，让楚然感觉十分舒适。临走前，她似乎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递给楚然。
“这瓶‘宁神散’并非什么珍贵丹药，只是我闲暇时调配的一些香粉，有静心凝神之效，于日常修炼或安抚灵兽或有微末帮助，师弟若不嫌弃，可拿去一试。”
楚然接过玉瓶，入手微凉，能闻到一股清雅的、不同于香檀兽香气的淡淡芬芳，令人心神宁静。他心中感激，再次道谢：“多谢师姐馈赠。”
苏婉微微一笑，不再多言，带着弟子翩然离去。
楚然握着那瓶宁神散，看着苏婉远去的背影，心中感慨。同样是核心弟子，这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他将宁神散小心收好，并未立刻使用。经过林枫送丹一事，他对外人给的东西多了几分谨慎。虽然觉得苏婉不至于害他，但还是决定等有机会再仔细查验。
日子一天天过去，楚然几乎要习惯了这种单调却充实的生活。与外界的纷扰似乎隔绝开来，只有朱富贵时不时跑来蹭“仙气”，被他没好气地轰走。
然而，他并不知道，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流云宗外门，某处僻静的山亭。
林枫负手而立，脸色阴沉地看着山下灵兽园的方向。他身后，站着那个曾给楚然送凝碧丹的核心弟子。
“那废物，最近如何？”林枫声音冰冷。
“回师兄，楚然那小子一直在灵兽园，安分得很。每日就是喂兽、清扫，偶尔修炼，并无异常举动。”那弟子恭敬回答。
“安分？”林枫冷哼一声，“他倒是会躲清静！苏师妹又去灵兽园了？”
“是…今日刚去取了香料，还与那小子交谈了片刻，似乎…还赠了他一瓶宁神散。”
“宁神散？”林枫眼中寒光一闪，五指微微收紧。苏婉竟然对那个废物如此青睐有加？这让他心头那股邪火烧得更旺。
“师兄，那小子运气邪门，继续留着他，怕是…”那弟子低声提醒，语气带着一丝忌惮。
林枫沉默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运气？哼，我倒要看看，他的运气能护他到几时！宗门大比将近，外门弟子皆需参与…那可是拳脚无眼的场合…”
那弟子眼睛一亮：“师兄的意思是…”
林枫摆摆手，打断他：“不必我们动手。外门那些急于出头、又没什么背景的蠢货多得是。随便透露点‘那小子身怀异宝、却实力低微’的消息，自然有人会替我们试试他的成色。”
“师兄高明！”那弟子连忙奉承。
“盯着点，有什么动静，随时报我。”林枫挥挥手，那弟子躬身退下。
山亭中，只剩下林枫一人。他望着灵兽园，眼神阴鸷。
“楚然…好好享受你最后安稳日子吧。接下来的宗门大比，就是你的运气到头之时！”
与此同时，藏经阁。
孙执事依旧那副睡眼惺忪的模样，靠在躺椅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一本泛黄的古籍。穆长老则坐在他对面，慢悠悠地品着茶。
“穆老头，林家那小子，最近小动作不少啊。看来是盯上你那个‘运气’小子了。”孙执事懒洋洋地开口。
穆长老眼皮都没抬：“跳梁小丑，不足为虑。”
“嘿，你倒是沉得住气。那小子可才炼气初期，真被人阴了，你那‘变数’可就没了。”“运势之道，坎坷亦是磨砺。若连这等小劫都渡不过，说明其运止于此，强求无益。”穆长老语气平淡，“况且，钱小子不是盯着呢么。”
孙执事撇撇嘴：“钱小子精得跟猴似的，倒是不会让他真吃了大亏。不过…那香檀兽香料的事，你真觉得是巧合？”
穆长老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那香料之上残留的‘缘法’之力，虽微弱，却精纯古老，绝非寻常。更像是某种…祝福或庇护的残留。或许，那小子自己都不知道，他每日照料那些香檀兽，无形中也在承受着它们的反哺…灵兽通灵，最是知恩。”
孙执事挑眉：“还有这说法？看来这小子傻人有傻福啊。”
“是福是祸，犹未可知。”穆长老望向窗外，“宗门大比将至，那才是真正的试金石。且看他如何应对吧。”
流云宗外门，一年一度的宗门大比，是所有外门弟子最重要的盛会。在大比中表现出色者，不仅能获得丰厚的奖励，更有机会被内门长老看中，收为弟子，鱼跃龙门！即便不能进入内门，取得好名次也能兑换大量修行资源。
因此，每当大比临近，外门的气氛都会变得格外紧张和热烈。弟子们摩拳擦掌，刻苦修炼，或是四处寻找机缘，试图在最后关头提升实力。
楚然自然也听说了大比的消息，但他并未放在心上。以他这炼气初期巅峰（勉强摸到中期门槛）的修为，去参加大比纯粹是给人当垫脚石，自取其辱。他打定主意，到时候随便走个过场，早点认输下场，继续回他的灵兽园伺候牲口。
这一日，他照例去任务堂交接日常的香料任务。刚交完任务，准备离开，却被任务堂侧壁悬挂的一面巨大玉璧吸引了目光。
那玉璧之上，灵光闪烁，正实时滚动显示着最新发布的、报酬丰厚的特殊任务，以及…本届外门大比的初步规则和奖励清单！
楚然本不想看，但那奖励清单最前面几行的光芒实在太过耀眼，让他忍不住瞥了一眼。
仅仅一眼，他的目光就凝固了，脚步再也无法挪动。
“大比前十奖励：…第三名，灵石一千，可选玄阶中品功法一门，并可获赐…‘凝元液’一滴！”
“第二名，灵石两千，可选玄阶中品法器一件并可获赐…‘凝元液’两滴！”
“第一名，灵石三千！破格晋升内门！并可获赐…‘凝元液’三滴！”
凝元液！
楚然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眼睛死死盯住那三个字！
他在那本《蛮古炼体术》的注释里看到过这个名字！凌云子长老在注释中曾极度惋惜地提到，若有“凝元液”辅助，或能极大缓解修炼此术那“刮骨裂筋”般的痛苦，并提升淬炼效果，可惜此物极其珍稀，他当年也只侥幸得过一滴！
而大比头名，竟然奖励三滴！
若是能得到…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楚然心底钻了出来。
若是能得到凝元液，他是不是就能再次尝试修炼那要命的《蛮古炼体术》，而不用再担心被活活痛死或引动天劫？
是不是就有机会，真正改善这该死的废物资质？！
巨大的诱惑，如同魔音灌耳，瞬间冲垮了他原本“走过场”的打算。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血液奔涌上头。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奖励清单，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理智告诉他，以他现在的实力去争头名，简直是痴人说梦，不自量力。
但那三滴凝元液，就像黑暗中唯一的光，对他散发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拇指上的扳指，似乎感受到了他剧烈波动的情绪，再次传来那令人心安的温度。
楚然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决绝和…赌徒般的疯狂。
“宗门大比…”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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