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关上空的硝烟尚未散去,死神更沉重的阴影已然笼罩。日军前锋驱逐舰遭重创,彻底激怒了联合舰队司令官。他无法理解那短暂的、导致舰队混乱的神秘干扰从何而来,将这视为北地隐藏的“秘密武器”和对其威严的严重挑衅。
“全面炮击!覆盖整个旅关港区及周边可疑区域!我要让那里寸草不生!”冰冷的命令通过尚且完好的通讯线路传遍舰队。
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密集的炮火,如同毁灭的风暴,再次降临旅关!这一次,日军的炮火不再仅仅针对残余的岸防工事,而是扩展到整个港区、临近的居民区,以及……之前电磁干扰信号传来的大致方向!炮弹如同犁地一般,将土地反复翻搅,任何可能隐藏设施的地方都遭到了无差别的饱和打击。
大地在哀鸣,建筑在崩塌,火焰吞噬着一切。旅关,彻底沦为血火地狱。残存的北地守军依托着废墟和弹坑,进行着最后的、绝望的抵抗,每分每秒都有人倒下。
连湾指挥部,秦穆面前的通讯几乎全部中断,只有零星的前线观察哨通过徒步传回碎片化的信息。
“旅关……快守不住了……”
“炮火太猛了!兄弟们快打光了!”
“日军小型艇只在港口外徘徊,可能准备再次尝试登陆!”
秦穆双目赤红,他知道陆上防线也到了极限。日军若在旅关登陆成功,凭借其海空火力支援,可以轻易向连湾方向推进。他手中可用的预备队已经不多,防线漫长而脆弱。
“命令所有机动部队,向可能登陆的海滩区域集结!设置反登陆障碍!征调所有民用车辆,运送弹药和兵员!告诉每一位士兵,身后就是家园,我们已无路可退!”他的声音沙哑却坚定,如同绷紧的弓弦,准备迎接最残酷的冲击。
而此刻,在旅关港区后方那座刚刚发挥了关键作用、却也暴露了位置的山头附近,情况万分危急。
顾宗棠并没有按照指令在相对安全的二线监测数据。这个科学疯子在干扰器成功运行后,对获取第一手的实战数据陷入了极度痴迷的状态。他坚持要带着最精密的便携式记录仪,靠近前线,实地监测干扰效果衰减曲线和设备在炮火下的稳定性参数。
“只有亲眼看到数据变化,才能知道下一步怎么改进!躲在后面算什么科学!”他不顾助手阻拦,顶着一头标志性的乱发,在炮火的间隙中,冒险潜入了已成焦土的前沿区域。
然而,他低估了日军报复炮火的覆盖范围和密度。一枚偏离主要弹着点的大口径炮弹,带着死神的呼啸,恰好落在了他藏身的半塌观测所附近!
“教授!小心!”年轻的助手目眦欲裂,奋力将他推开,自己却被爆炸的气浪和飞溅的弹片吞没。
顾宗棠被巨大的冲击波掀飞,重重地撞在断壁上。他感到一阵剧痛,温热的血液从额头和胸口涌出,视线开始模糊。他挣扎着想去抓那个滚落在地、依旧闪烁着微弱指示灯的记录仪,那里面有着他用生命换来的、宝贵的实战数据。
“数据……未央……需要……改进……”他喃喃自语,口中涌出带着泡沫的鲜血。剧烈的爆炸损伤了他的内脏。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沈未央冷静的脸庞,看到了霍聿枭坚毅的眼神,看到了实验室里那些尚未完成的蓝图……他那双总是闪烁着科学狂热光芒的眼睛,渐渐失去了神采,最终凝固,望着旅关那片被炮火染红的天空。
北地科技的瑰宝,电磁领域的先驱,永远长眠在了这片他试图用科学守护的土地上。他的牺牲,如同流星划过夜空,短暂,却照亮了后来者的道路。
顾宗棠牺牲的消息,通过拼死将他遗体抢运下来的士兵,传回了奉垣。
副官张旻声音沉缓:“督军,顾教授的遗体已安全送达,后续事宜待您定夺。”
霍府内,一片死寂。
霍聿枭一拳砸在墙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凹痕,他闭上眼,强压下喉头的哽咽和翻涌的怒火。
沈未央手中的铅笔“啪”地一声折断,他低下头,镜片后的眼眸紧闭,肩膀微微颤抖。那个总是在他身边吵吵嚷嚷、抱怨着“不科学”、却又一次次将不可能变为可能的伙伴,就这样走了。
细雨裹着寒意,打湿了霍府院前的白幡。顾宗棠的灵柩停在正中,黑木上只挂着一幅素色挽联,字是霍聿枭亲笔写的,笔锋比往日重了三分,却仍压不住纸页的轻颤。
下葬这天,坟坑旁的土还带着湿冷,雪籽突然砸在棺木上,“嗒嗒” 声碎在寂静里。不过片刻,雪就密了起来,鹅毛似的落满了黑木棺顶,也落了沈未央一身。霍聿枭玄色靴底碾过地上的残雪走过来,他什么话都没说,只伸出手,将沈未央微凉的手攥进掌心。无声的安慰。
“宗棠的记录仪呢?”良久,沈未央才用沙哑到极致的声音问道。
“在这里……教授他一直紧紧抱着……”通信兵哽咽着递过一个沾满泥土和血迹的仪器。
沈未央接过,如同捧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他知道,这里面不仅有顾宗棠用生命换来的数据,更承载着他们未尽的理想和北地未来的希望。
与此同时,前往搜寻霍云苓的侦察船,因日军舰队完全封锁了相关海域,并扩大了警戒范围,不得不放弃行动,被迫返航。霍云苓的下落,再次被战火隔绝,生死成谜。
旅关危在旦夕,挚友血洒疆场,妹妹下落不明……沉重的打击接连而来。
回到霍府,霍聿枭眼中再无半分悲戚,只剩下如同万年寒冰般的决绝与杀意。
“传令!”他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回荡在指挥室内,“集结所有能集结的力量!启动‘龙魂’计划!我要让日本人知道,动我北地一人,需以血偿!伤我北地一寸土,必以命填!”
顾宗棠的星陨,并未让北地沉沦,反而点燃了更汹涌的复仇烈焰与不屈的战魂。一场关乎国运的终极反击,即将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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