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城的桂花已落了半院,故事阁的青瓦上积着层碎金似的瓣,风过时便簌簌往下掉,像在给归来的人撒花引路。念禾的曾孙早在门口支起了竹匾,匾里晒着新收的花籽——有绿洲的槐花粉,有岛礁的不谢花种,还有片压平的沙棘叶,叶面上用细针刻着“花路图”的缩影。
“刚收到平沙驿的信,”少年接过谢怜肩上的行囊,指尖触到囊里的陶瓶,忽然笑了,“望花亭新结的花籽,竟在石缝里长出了牵念藤,把‘岁久愈新’四个字缠成了花串。”
谢怜把泉眼的水倒进故事阁的水缸时,水纹里竟浮起朵小小的槐花,与缸底沉着的桂花缠在一起。花城在一旁铺开绿洲带回的长卷,用朱砂笔在空白处补画了泉眼与花架,笔尖的红混着拓片上的绿,倒像把沙漠的暖与森林的润,都揉进了这方纸里。
傍晚的石桌上,摆着新沏的槐花茶,茶杯旁压着片沙棘叶。谢怜翻开花城在绿洲写的竹简,忽然发现最后一页夹着根狼毛,想必是紫雾森林的小狼们蹭在商队驼毛上的,如今竟跟着花籽走了千里路。
“守桥人的孙子刻了新的花笺,”蓝忘机的曾孙抱着摞木笺走来,每张笺上都刻着不同的花影,“说要把绿洲的故事刻进去,让花笺也带着沙的味道。”
花城拿起张刻着沙棘花的木笺,用泉眼的水研墨,在背面添了行字:“沙埋花籽深,风送故事远。”墨迹未干时,院外忽然传来孩童的笑闹,是紫雾森林的少年带着狼崽来了,最大的那只狼嘴里叼着个藤筐,筐里装着瑶儿花树的红果,果脐处竟嵌着颗绿洲的花籽。
“小狼们在藤架下扒土时发现的,”少年挠着狼崽的耳朵笑,“阿爷说这是花影在串门,从绿洲跑到了森林里。”
谢怜把红果埋进灵狐长眠处的花树下,刚覆上土,就见去年种下的望归花忽然开了,花瓣一半是海的蓝,一半是土的褐,与飘落的桂花叠在一起,像幅流动的花图。花城取出那枚刻花的珍珠,放在花树的阴影里,珍珠的光晕里,竟映出了沉雪祠的梅、平沙驿的沙、紫雾森林的雾……层层叠叠,都是走过的路。
月上中天时,糖画摊的玄孙推着车来敲门,车身上新添了绿洲的图案:骆驼的驼峰上顶着花架,花架下的泉眼里,正钻出条牵念藤,藤尖缠着颗红果,果影落在不夜城的故事阁上。“新熬的沙枣糖,”少年揭开糖锅,香气漫开来,竟有桂花的甜、槐花的清、沙棘的涩,“说是能把所有地方的味道,都裹进这糖里。”
孩子们举着糖骆驼在院里跑,糖渣掉在长卷上,晕出小小的黄点,倒像给花路图添了串星子。谢怜和花城坐在桂树下,看着月光漫过那些新收的花籽,看着狼崽们在花架下打盹,看着远处商队的驼铃又响了,这次的铃声里,混着绿洲的槐花香。
“明年,”谢怜举杯对着月光笑,“要不要去看看平沙驿的花串?”
花城碰了碰他的杯,酒液里的红果影轻轻晃了晃:“好。”
风穿过故事阁,卷起片桂花,落在新补的长卷上。纸上的环形花图在月光里舒展,像个永远画不完的圈,把沉雪祠、平沙驿、紫雾森林、港口、岛礁、绿洲……都圈进了这方天地里。而那些散落的花籽、缠绕的藤蔓、刻痕的竹简,都在夜色里悄悄生长着,等着在新的春天,继续写下未完的篇章。
岁月还长,花影未央。只要风还在吹,只要人还在念,这故事,就永远有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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