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淮垂着头，听着苏明得两口子编织着各种谎言。
过了好大一会儿，苏淮感觉听腻了，他抬头对苏明得说道：“小叔，我明白了。反正我也把我的想法说清楚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先回家了。”
“大淮，这才哪到哪。烁子妈，赶紧再去炒两个菜。大淮，来，咱爷俩再走一个。”苏明得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对苏淮继续说道，“咱是亲爷俩，心里可不能有疙瘩。你的话一说出来，我这心里也亮堂了不少。”
“嗯。”苏淮感觉没有什么想再说的了，他只是点了点头。
“不过话说回来，你还是年岁小，不懂人心呀。”苏明得这才适时摆出来长辈的架势。
“嗯？”苏淮用鼻子发问。
“你就只想着自己怎么方便怎么来，就完全没想过人家机械厂里的领导们是咋想的。”
“他们能咋想？这工作本来就是我们家的。我接班没要跟我爸一样的待遇，就已经很不错了。他们还能多想啥？”苏淮一瞪眼，很不服气的样子。
“我就说你人小想不周全吧。傻孩子，你就不想想，今年你接班，明年你再换成苏洛，你不怕麻烦，你家还不怕麻烦？”
“那能咋办？反正小洛岁数不够，没法接班。”
“……”苏明得一时没有好办法来应对苏淮。
照着他本来的打算，想和苏淮先讲明，让苏淮先回去继续当他的知青，不能把地里的活耽误了。让苏烁先去厂里接班过渡，然后再让给苏洛。
可苏淮已经做出了类似的打算，自己要是再说出来，那就是在抽自己嘴巴。
“……，这都不是个事儿。接班的事你就交给我吧。自打厂里给了信儿之后，这事儿就一直我在跑着。厂里的人我都熟，顶多了再掏几个钱，请那些紧要的人吃上顿饭。把小洛的年纪一改，他直接接班没多大问题。”
“真没问题？”
“我保证没问题。我是你亲叔，我说出来的话你还不信？我对不起谁，也不能对不起我二哥吧。大淮，你带着你媳妇好好在家住上一段时间，带着你媳妇好好玩玩。过些日子就回去吧。一个知青总不回去，人家村里的领导对你和你媳妇没意见？以后不给你们小鞋穿？再说你走了也是有好处的，到时候厂里人要是问你怎么没接班儿，你人在家，话就不好说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玩？怎么玩？插队三年了，我和我媳妇能凑够回家的路费就挺不容易的了。不过小叔你讲的也在理儿，我这些日子看看能不能接点什么活儿，挣点回去的路费。不过咱是好说，就是我媳妇那我可怎么解释呦。本来听说不再回去了，她还挺高兴的。”
“你就好好哄哄她。你媳妇都能娶，就不懂怎么哄媳妇？”苏明得感觉侄子好像上套了，他心里略有些舒服。
“哄媳妇还不好哄。给她买两件新衣裳，再带她多尝尝咱们这边的特产美食。这些个我都懂，就是吧……”苏淮说到这里，用手掏了掏自己的兜儿，表示里面很干净，“小叔，我但凡有点钱，我都不至于今天空手过来。我兜比脸都干净，我咋哄我那个败家的娘们。”
“这……，烁子妈，烁子妈。”苏明得略一沉吟，他开始叫着自己的媳妇。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二十四拜都拜了，还差这一哆嗦？
“叫我啥事？”杜氏从屋外冒个头进来。
“赶紧给大淮拿点钱。孩子挺不容易的，连个回去的路费都没有。咱当叔当婶子的，可不能让孩子受了委屈。多拿点儿，咱侄媳妇也好不容易来趟，不得添点东西。咱嫂子手里也不富余，还是咱出这个钱吧。”
按说听到丈夫如此大方，杜氏应该很生气。这就是白白拿钱往外扔。但今天杜氏没生气，因为她听出来，丈夫已经把苏淮劝动心了，这孩子要走人。
只要苏淮人走，不耽误自己儿子接班，给他点钱真不算什么。再说了，两千多块都扔了，还差这点小钱？
很快，杜氏就从里屋走了出来，她拿着一把钱，硬塞进了苏淮的手里。
苏淮假意推辞了一番，然后心安理得地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
————
从苏明得家里出来，苏淮把钱掏出来，仔细数了一下。心里暗骂杜氏假大方。就外面一张是十块的，里面全是块把钱的小票儿。看着一大把，其实没多少。
不过苏淮也不失望，毕竟能从苏明得手里骗钱出来，两世为人，这都是第一次。
再说这钱是不算多，但也顶苏明得个半月的工资了。也不能算少。
苏淮于是拿着这钱，买了点熟食，骑着车子去了李明德家一趟。
又是一顿小酒，苏淮把自己的情况粗粗讲了一遍，然后问李明德道：
“李叔，你觉得我什么时候正式去上班合适？”
“你再歇一个礼拜。然后就直接到厂里找我。反正你手续都办完了，再不需要什么手续。”
“那我听您的。正好我在家多陪陪我妈，也带媳妇好好逛逛咱们海城。”
————
苏淮怎么说的，也是怎么做的。他真就天天带着张蕊，逛着海城。
中间苏淮不在家的时候，苏明得还专门跑过来一趟。听孙氏说苏淮天天带着媳妇乱逛，他心里别提多美了。
苏明得心里美了，可是孙氏心里越来越急。
这天苏淮两个人从外面一回来，孙氏就揪着儿子的耳朵，把他拽进屋里。
“妈，你揪我耳朵干嘛。”
“干嘛，你这玩心可是真大。一点儿都不着急？你这都多少天了，还不去上班儿，咱们下个月吃什么？吃气儿？”
“妈，原来是为这生气呀。得，等我一下。”
等苏淮从自己屋里出来，他把小半沓大黑拾，摆在了孙氏的面前。
“妈，你看儿子在西北挣的这些钱，够不够咱家吃上一年半载的？小蕊刚到咱们海城，我不得带她好好逛逛。等我上了班儿，我们再要个孩子，她哪还有时间好好玩玩。”
孙氏看着面前的这么多钱，她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嘴里喃喃道：“大淮，你得受多大的累，才能挣这些个钱。”
“妈，都过去了，咱不提这个。我再带小蕊玩两天，下个礼拜一我就去机械厂上班去。您看好不好？不生气了。”苏淮搂住了母亲的肩膀，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自己的母亲。
“好、好。你心里有数，妈就放心了。对了，你爸补的工资，还有厂里发的抚恤，一会我都拿给你。你现在领家过日子，家里家外都你说了算。”
“妈，那些钱，还有这些钱，你都收着。以后还是你来管家，我只专心挣钱就好。”
“那不行。你要是不收。小蕊你过来，这钱你收着。你是家里的大嫂，以后就你多费心操持了。妈什么都不干，一心跟着你们享福喽。”孙氏把桌上的钱，一把都递到了儿媳妇的手里。
张蕊很是感动。婆婆训丈夫，一点儿都不背着自己，这是真拿自己当成自家人。她双手捧着钱，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婆婆，重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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