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亮,蓝景仪就揣着几个刚蒸好的糯米团子,在院门口蹦跶着等。魏无羡推开窗时,正见他踮脚往屋里望,嘴里还念叨着“怎么还不走”,活像只急着出栏的兔子。
“急什么,”魏无羡倚着窗棂笑,“庙会要到傍晚才热闹。”
蓝景仪转头看见他,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可思追说去晚了,糖画师傅的兔子就被人抢光了!”
屋里传来蓝忘机的声音:“走吧。”
魏无羡回头,见他已换好常服,手里还提着个竹篮,里面放着水囊和点心。“这么快?”他笑着转身穿衣,“含光君今天倒是积极。”
蓝忘机没说话,只是目光落在他散乱的衣襟上,伸手替他系好。指尖相触的瞬间,魏无羡心里像被羽毛扫过,痒丝丝的。
四人往山下走时,蓝思追正跟蓝景仪讲镇上的趣闻——哪家的糖葫芦裹了芝麻,哪家的面人捏得最像,说到兴头上,两人还追着打了几下雪仗。魏无羡看着他们,忽然想起自己和江澄小时候,也是这样在莲花坞的廊下追跑,江枫眠总笑着摇头,虞紫鸢则会叉着腰喊“没规矩”。
“在想什么?”蓝忘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魏无羡回过神,笑道:“在想,还是年轻好啊。”
蓝忘机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你也不老。”
魏无羡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刚要接话,就见蓝景仪朝他们挥手:“魏前辈!含光君!快来!”
原来前面的岔路口有个卖风车的摊子,五颜六色的纸风车插在雪地里,风一吹就呼啦啦转,像一片会跑的花。蓝景仪举着个兔子形状的风车跑来,非要塞给魏无羡:“你看这个,像不像含光君养的那只?”
魏无羡接过来,果然画着只圆滚滚的白兔子,耳朵还歪着。“像,”他笑着递给蓝忘机,“含光君,给你留个纪念。”
蓝忘机接在手里,指尖轻轻拨了拨,风车转得更欢了。阳光落在他脸上,把平日里清冷的轮廓都晒得柔和了些。
镇上的庙会果然热闹,红灯笼从街头挂到街尾,卖炸糕的油锅滋滋作响,说书先生的惊堂木拍得震天响。魏无羡拉着蓝忘机挤过人群,在糖画摊子前停住,指着最大的那只凤凰:“师傅,来个这个!”
蓝景仪踮脚看:“魏前辈,你不是要兔子吗?”
“兔子哪有凤凰威风。”魏无羡说着,转头问蓝忘机,“你说是不是?”
蓝忘机望着他眼里的光,点头:“嗯。”
等糖画的功夫,蓝思追买了串回来,雪白蓬松的一大团,像朵会化的云。他递给魏无羡一半,自己捧着另一半小口咬,糖丝粘在嘴角,像沾了层霜。
“慢点吃。”魏无羡替他擦掉,忽然听见一阵锣鼓响,原来是舞龙的队伍过来了。金黄的龙身裹着彩布,随着鼓声上下翻腾,孩子们追在后面喊,笑声震得檐角的冰棱都掉了两块。
蓝景仪看得眼都直了,拉着蓝思追就往前挤:“快走快走,去前面看!”
魏无羡和蓝忘机跟在后面,看着两个半大的孩子挤在人群里,被大人举起来看龙首,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当年在云深不知处,你也这样看过吗?”魏无羡忽然问。
蓝忘机摇头:“那时只在书上见过。”
魏无羡愣了愣,随即明白。蓝忘机自小被蓝启仁严格管教,哪有机会来看这些热闹。他心里忽然有点软,拉着蓝忘机往更前面走:“那今天可得好好看看。”
舞龙的队伍过去后,天色渐渐暗了。街旁的灯笼亮得更暖,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味道。四人找了家临窗的酒楼坐下,点了几碟小菜,正吃着,忽然听见外面一阵欢呼——烟花开始了。
第一簇烟花炸在夜空里,像朵巨大的牡丹,花瓣层层叠叠,亮得能照见远处的山。紧接着,又有无数烟花窜上天,有的像金菊怒放,有的像流星坠地,还有的连成一串,像条会发光的河。
蓝景仪趴在窗台上,嘴里的饺子都忘了咽,眼睛瞪得溜圆。蓝思追也看得专注,手指轻轻点着窗台,像在数天上的花。
魏无羡转头看蓝忘机,见他望着窗外,眸子里落满了烟花的光,比平日里亮了不知多少。“好看吗?”他轻声问。
“好看。”蓝忘机转过头,目光落在他脸上,“你也好看。”
魏无羡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耳尖腾地红了。窗外的烟花还在继续,噼里啪啦的声响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响起:“蓝湛,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蓝忘机没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掌心相贴的温度,比烟花更暖,比灯火更亮。魏无羡望着他眼里的自己,忽然觉得,这人间烟火,原来真的能把所有的寒冷,都焐成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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