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郊外的清晨总是裹着一层薄雾。罗云熙和白露借住在马科斯远房亲戚的乡间小屋,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就能看到一条蜿蜒的小溪穿林而过,溪水清澈得能映出岸边的芦苇与天空的流云。
“今天必须重新处理伤口,再拖下去会二次感染。”白露拿着从当地药店买来的生理盐水和纱布,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昨夜罗云熙咳嗽了半宿,她摸到他额头滚烫,掀开他的衬衫查看时,发现左胸的伤疤边缘已经泛红,甚至渗出了淡黄色的脓水——那是雨林逃亡时留下的旧伤,在连日的奔波中反复裂开,始终没能好好愈合。
罗云熙没有反驳,只是沉默地跟着她走到溪边。他坐在一块平整的青石上,将衬衫缓缓褪到肩膀,露出左胸那道狰狞的伤疤。伤口约莫两指宽,从锁骨下方一直延伸到肋骨处,缝合的针脚歪歪扭扭,边缘泛着不健康的红肿,脓水顺着皮肤的褶皱缓缓滑落,滴在青石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白露蹲在他面前,指尖刚触到生理盐水浸湿的纱布,就看到罗云熙的身体轻轻一颤。她的动作瞬间顿住,抬头看向他——他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显然在强忍着疼痛,却不愿让她察觉。
“疼就说出来,别硬撑。”白露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她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将纱布轻轻敷在伤口上。生理盐水渗透进裂开的皮肤,刺得罗云熙倒吸一口凉气,他下意识抓住身边的芦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依旧没发出一声痛哼。
溪水潺潺流过,带着清晨的凉意,偶尔有小鱼从水中跃出,溅起细小的水花。白露专注地清理着伤口,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可指尖的颤抖却出卖了她的情绪——这道伤疤,是为了救她才留下的。在那间肮脏的船舱里,他亲手用匕首剜开自己的胸膛,取血为药引,每一次看到这道疤,她都会想起当时他苍白如纸的脸,想起他笑着说“这点血,换你的命,值了”时的模样。
当她用棉签蘸着消炎药膏,轻轻涂抹在伤口边缘时,一滴温热的液体突然落在罗云熙的手背上。他猛地抬头,看到白露的肩膀正在微微颤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青石上,与他伤口渗出的血水混在一起,再也分不清。
“怎么了?”罗云熙的声音瞬间变得慌乱,他想抬手擦去她的眼泪,却因为牵动伤口而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能僵硬地停在半空,“是不是弄疼我了?我没事,真的……”
“不是。”白露猛地摇头,眼泪流得更凶了,她扔掉手里的棉签,双手捂住脸,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是我……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要追查‘血珍珠’案,如果不是我被罗明轩抓住,你就不会为了救我剜心取血,不会留下这么丑的疤,更不会像现在这样,连一个安稳的地方都没有……”
她的话像一把钝刀,反复割着罗云熙的心脏。他看着她崩溃的模样,看着她因为愧疚而泛红的眼眶,突然觉得所有的疼痛都变得不值一提——他最怕的,从来不是伤口的疼,不是逃亡的苦,而是看到她因为自己而难过。
罗云熙伸出没受伤的右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从脸上拉开。他看着她布满泪痕的脸,眼神里满是温柔与心疼,声音沙哑却无比坚定:“露露,看着我。”
白露被迫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丝毫的抱怨,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像深夜里的星光,照亮了她所有的愧疚与不安。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罗云熙的拇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擦去残留的眼泪,“在遇到你之前,我的人生是什么样的,你知道吗?”
他顿了顿,眼神飘向远处的树林,像是在回忆那些黑暗的过往:“我母亲去世后,我就活在仇恨里。我每天想的,都是怎么找到‘蝰蛇’,怎么为母亲报仇,怎么把罗家那些肮脏的秘密公之于众。我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每天穿梭在商场和阴谋里,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直到在启德项目的竞标会上遇到你。”他的眼神重新落回她的脸上,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你站在台上,自信地阐述‘海洋之心’的规划,眼睛里有光,那是我很久很久没有见过的光。后来,我们一起查‘血珍珠’案,一起在你父亲的书房里发现童年照片,一起在维港看日出……我才慢慢明白,原来活着不只是为了报仇,还可以有这么多美好的事情。”
“你知道吗?在船舱里,我拿着匕首对准自己胸口的时候,我一点都不害怕。”罗云熙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依旧带着笑容,“我只想着,只要能救你,只要你能好好活着,就算我死了,也值得。因为你是我黑暗人生里唯一的光,是我活下去的意义。”
白露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却不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感动,因为心疼,因为她终于明白,眼前这个男人,对她的爱意早已超越了生死,超越了一切。她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却又在触碰到他伤口时瞬间僵住,只能小心翼翼地环住他的后背,声音带着哭腔:“罗云熙,对不起……我以前还怀疑你,还对你有戒心……”
“傻瓜,都过去了。”罗云熙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我们都经历了这么多,还有什么不能信任的?以后,我们再也不要互相猜忌,好不好?”
“嗯。”白露点了点头,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和平稳的心跳,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溪水依旧潺潺流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罗云熙抱着白露,感受着她的依赖,心里暗暗发誓:从今以后,他会用自己的一生来守护这束光,再也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再也不会让她因为自己而流泪。
过了很久,白露才渐渐平复情绪,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重新拿起纱布和药膏:“好了,我们继续处理伤口,再耽误下去,真的要感染了。”
这一次,她的动作更加轻柔,眼神里满是专注与心疼。罗云熙坐在青石上,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他们可能还会遇到很多困难,还会面临很多危险,但只要他们能像现在这样,彼此信任,彼此扶持,就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
伤口处理好后,白露将用过的纱布和棉签收拾好,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她坐在罗云熙身边,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溪水缓缓流淌,心里充满了平静与幸福。
“等我们找到你母亲的旧部,收集到足够的证据,我们就回香港,好不好?”白露轻声说道,声音里满是期待。
“好。”罗云熙点了点头,紧紧握住她的手,“我们一起回香港,为我母亲报仇,为你父亲找到真相,然后……”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她,眼神里满是温柔与郑重:“然后,我要娶你,让你成为我真正的妻子,再也不分开。”
白露的脸颊瞬间泛红,她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羞涩:“好,我等你。”
阳光渐渐升高,雾气散去,溪边的芦苇在风中轻轻摇曳,鸟儿在树枝上欢快地歌唱。罗云熙和白露靠在一起,看着眼前美好的景色,心里充满了希望。他们知道,只要彼此在身边,就算未来的路再艰难,也会充满阳光与温暖。溪边的这一幕脆弱与坦诚,像一颗种子,在他们的心里生根发芽,成为他们未来携手前行的最坚实的力量。
风卷着芦苇的清香掠过水面,漾开一圈圈细碎的涟漪。白露靠在罗云熙肩头,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他没受伤的右臂——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是在雨林里为了护她躲开滚落的岩石留下的。她忽然想起刚认识他时,他总是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袖口永远扣得严丝合缝,那时她以为这个男人周身都裹着冰冷的铠甲,却没想到铠甲之下,藏着这样一颗愿意为她遍体鳞伤的心。
“其实……我父亲的书房里,除了童年照片,还有一本日记。”白露的声音轻得像溪边的风,带着一丝犹豫,却还是决定坦诚,“他在日记里写,当年他发现罗永昌和沈庭渊走私‘血珍珠’,本来想报警,却被他们提前察觉,只能假装顺从,偷偷收集证据。后来他把证据藏在了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却没来得及交给警方,就被他们抓走了。”
罗云熙的身体微微一僵,他转头看向白露,眼神里满是惊讶与心疼:“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怕……”白露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怕你觉得我利用你,怕你觉得我接近你只是为了找父亲、查案子。我更怕,万一证据找不到,我们连现在这点信任都会失去。”
罗云熙轻轻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指尖贴在自己的胸口,那里能清晰感受到心脏的跳动,沉稳而有力:“露露,你看,我的心在这里,它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无论你是为了找父亲,还是为了查案子,我都会陪你一起。就算没有证据,就算我们永远回不去香港,我也想和你一起,在这个地方,过普通人的生活。”
白露的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却不再是悲伤,而是满满的感动。她看着罗云熙认真的眼神,忽然觉得所有的不安都烟消云散了——原来被人完全信任、完全接纳的感觉,是这样温暖。
“等我们在这里安顿好,我就把证据的位置告诉你。”白露的声音带着坚定,“那是父亲用命换来的东西,我们必须把它找回来,让罗明轩和沈庭渊付出应有的代价,让所有被‘暗影商会’伤害过的人,都能得到一个公道。”
罗云熙点了点头,将她搂得更紧:“好,我们一起找。不过现在,我们得先好好养伤,然后找一个稳定的住处,不能再像之前那样颠沛流离了。”
两人坐在溪边,又聊了很久。从香港的行业峰会,到维港的日出,从雨林的逃亡,到巴黎的清晨,他们聊起过去的点点滴滴,聊起未来的计划,阳光渐渐爬上头顶,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短。
“走吧,该回去了,马科斯的亲戚还在等着我们吃午饭呢。”罗云熙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扶着白露,生怕牵动伤口。
白露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朝着小屋的方向走去。路上,她看着罗云熙挺拔却略显单薄的背影,看着他左胸那道还缠着纱布的伤疤,心里暗暗发誓:从今以后,她也要保护他,再也不让他为自己受伤,再也不让他独自面对危险。
回到小屋时,马科斯的亲戚——一位名叫索菲亚的中年女人,已经做好了午饭。餐桌上摆满了当地的特色菜肴,香气扑鼻。索菲亚看着他们回来,笑着说道:“你们终于回来了,快洗手吃饭吧,菜都快凉了。”
罗云熙和白露道谢后,走进厨房洗手。索菲亚看着他们相携的背影,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能看得出来,这两个年轻人经历了很多磨难,却依旧深爱着彼此,这样的感情,值得被珍惜。
午饭时,索菲亚聊起了当地的情况,告诉他们哪里可以找到工作,哪里的房子租金便宜,还说如果他们有需要,她可以帮忙介绍。罗云熙和白露认真地听着,心里充满了感激——在异国他乡,能遇到这样善良的人,是他们的幸运。
饭后,索菲亚带他们去看了附近的一处出租屋。房子不大,只有两室一厅,却收拾得很干净,采光也很好,最重要的是,租金便宜,而且位置偏僻,不容易被人发现。
“这里很安全,邻居都是很和善的人,你们可以放心住在这里。”索菲亚笑着说道,“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来找我。”
罗云熙和白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满意。“谢谢您,索菲亚女士,我们很喜欢这里。”罗云熙说道。
“不用客气,你们能喜欢就好。”索菲亚笑着说,“明天我带你们去办理租房手续,顺便帮你们买点生活用品。”
接下来的几天,罗云熙和白露开始忙着收拾出租屋,办理各种手续。罗云熙的伤口在白露的精心照顾下,渐渐愈合,已经能正常活动;白露的身体也完全恢复,“潘多拉之泪”的余毒彻底清除,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很多。
他们还在附近找到了工作——罗云熙凭借着出色的商业头脑,在一家当地的外贸公司找到了一份顾问的工作;白露则因为精通多国语言,在一家翻译公司找到了一份翻译的工作。虽然工作很辛苦,工资也不高,但他们却很满足——终于可以不用再逃亡,终于可以过上安稳的生活。
晚上,两人坐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夜景,手里拿着一杯红酒。罗云熙轻轻搂着白露的腰,说道:“露露,你看,我们终于过上了安稳的生活。虽然现在还不能回香港,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去的。”
白露靠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嗯,我相信。就算回不去也没关系,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在哪里都一样。”
罗云熙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傻丫头,我们一定会回去的。不仅要回去,还要让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都付出代价。”
夜色渐深,晚风轻拂,带着一丝凉意。罗云熙和白露靠在一起,看着远处的灯火,心里充满了希望。他们知道,虽然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遇到很多困难,但只要他们能携手并肩,彼此信任,彼此扶持,就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溪边的那一次坦诚与脆弱,让他们的感情更加深厚,也让他们更加坚定了一起走下去的决心。他们的未来,或许还会有风雨,但他们相信,只要彼此在身边,就一定能看到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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