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车的是个中年壮汉，他先一步去把大门上的木板卸下来，再开了门锁。
里面是一个大开间，门口处有一节柜台，上面放着算盘，其余的地方摆着货架，货架前拦着木头杆，看样子是顾客止步的意思。
和七八十年代的供销社差不多。
货架通到房顶，旁边有梯子。
窗上的板子未卸，屋中很是昏暗，几人都适应了一下，才能自如的行走。
地面上只有薄尘，没有破烂，看起来着意收拾过。
屋中有几根木柱做为支撑，靠后面墙的柱子后有一木梯通向二楼。
二楼有窗，虽未支开，但很是明亮。
二楼层高要比一楼矮些，但一个高壮的汉子来回行走无碍，只是略有些憋闷。
二楼空空如也。
从楼梯上了三楼，就更矮了，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墙边放了一只小木床。
查看完毕，小满虚扶着王掌柜下了楼。
这宽度，扛个货物上楼还可行。
下到一楼王掌柜喘息了一会儿，把钥匙递到小满手中。
“这处铺子你留着自用也罢，向外租赁也行，都随你。”王掌柜说罢从怀里掏了一张文书出来，“若向外租赁便以此文书写契便可。”
小满接过，粗略看了一下，有点授权委托书的意思。
“这着实是有些贵重了。”小满有些惶然，自己还挣着人家的束修呢。
“只是一份贺礼。倒不必太过放在心上。从今日起，你就是一名良籍女子了。
世人眼界大多狭窄，你行走在这里，难免会因为人奴婢过而受人打量、非议。但若有一份稳妥的收入傍身，可使一些人闭嘴。
人们大多是先敬罗衣后敬人，若你有钱，他们便不会过份苛刻。
罗嬷嬷说你多与孩童耍玩，心性太过纯善，在你心中，怕是这世上没有坏人。
所以此铺便借与你。
旁的人若是引你入局也得不着便宜。”王掌柜的娓娓道来。
小满眼睛有些湿润，不想四夫人为她打算良多。
“谢谢四太太，谢谢您。辛苦了。我知道了，定会牢记于心。”小满真诚道谢。
王掌柜的笑，“趁现在时侯尚早，便去寻里长与你入户籍。”
小满点头。
她们出得门来，赶车的把门锁好，钥匙递与小满，再把门板上好。
里长家住何处，王掌柜竟然知晓。
小满心中感慨，要不他是四夫人身边第一人呢，行事妥贴是他最小的优点了。
里长家住在她家新买的房子再里面，四条巷子后。
那一条巷子是一条独头巷道，只有一个入口，最里面有一户人家。
一排只得三户人家，可见每户占地都不少。
这条巷子很宽敞，地面竟铺着大片的青石，每户人家门口还有拴马桩。
各家都是高墙广门，大门皆闭，几无行人，看起来清幽很多。
里长家在最里面的一户，与顶头的人家比邻。
大汉拴好马车，拿着名帖前去叫门。
门开处，一个中年汉子迎了出来，看着眼前三人不敢怠慢。
“敢问几位所为何来？”对面一张嘴，也不是普通人。
“有礼了。不知如何称呼？老朽有个外甥女，新近放了籍，她父母已经在此处置下房产，所以引着她前来入籍落户。特来求见李里长。”王掌柜虚行一礼道。
对面的人不敢受，让了半个身位。
“我姓李，府中管家。几位稍等，我去禀告老爷。”李管家接过名帖看了看，转头去了，并未关门。
几人看着门内巨幅的花开锦绣的照壁，掂量着这家的实力。
没想到月儿的同窗家如此富庶。
赶车的汉子去车厢内拿了两个大大的礼盒出来。
不一时对面的汉子就回转了，行了一礼：“王掌柜，我家老爷有请。”
几人转过照壁，里面豁然开朗，是一处四合院，正房耳房，偏房一应俱全。
天井里种了一棵枣树，此时叶片青绿，间或能看见一个个小绿点，青脆可爱。
左侧耳房旁边有一座月亮门，看来后面还有一进院。
也许不止一进。
李管家引着他们进了正屋。
屋中中堂上挂着字画，下面摆着两把太师椅，太师椅两侧各侧摆了两把交椅，椅子中间有高几。
一个五十岁左右留着胡子的男人起身相迎。
“这便是我家老爷。”中年汉子引见，“这位是聚胜德布庄的掌柜。”
“见过李里长。”王掌柜抱拳行礼。
小满也跟着行礼，“拜见李里长。”
“王掌柜，久仰久仰，快请入座。”李里长请他入了左首上座。
有仆妇上了茶。
小满坐在了王掌柜下首。
“李里长，今日冒昧叨扰了，这位是我的外甥女，名叫姜小满，原是秦国公府中人，如今父母在京中置了宅子，国公府那边掌家夫人便放了她的身契，让她与家人团聚。她父置的宅子便在前面四排二户，所以特来劳烦里长，帮着她登了户籍。”王掌柜说明原委。
王掌柜示意车夫献上礼品：“小小礼品，不成敬意。”
李里长挼了挼胡子赞了句：“小娘子，姿容秀美，一看就有大家气度。不知你父如何称呼。”
秦国公府放出来的人，果然这气度不一般。
“回李里长，我父姜淮山，才购置了房子，还未入住。”小满回话。
“哦，竟是姜淮山之女。”李里长笑了，“你父好福气，家有双姝。你妹子月儿也是个好的。”
“您见过我妹妹？”小满有点惊讶。
“前几日，你父和月儿来做客了。听闻她长姐乖巧胆小的紧，我看却不尽然。”
小满抿嘴笑了。
“小满是节气的那两个字吗？”李里长问。
“是。”小满点头。
“福田，你便跑一趟兵马司，给姜小娘子入户籍吧。”李里长吩咐道。
小满连连道谢，掏出文书递给李管家。
“王掌柜的布庄名动京城，十字街中的那家杂物铺也是你家的吧？奇巧物品再没有能与你的铺子比肩的了。”李里长与他话起了家常。
“李里长谬赞了。不过是走南闯北，见的多些，便收罗的东西多了些。那处铺子掌家夫人现如今便借给小满了，日后还请李里长拨冗照拂一二。”
李里长难掩惊色，“掌家夫人大气。”
“李里长有所不知，小满现在在国公府中任女师，教导府中少爷。国公爷都对小满交口称赞。”王掌柜说得淡淡的。
出门在外，身份是随着抬的。
李里长哈哈大笑：“不想我们荣辉里竟有如此大才，我之幸。荣辉里之幸。”
两人互相夸赞吹捧一番，王掌柜的告辞。
“待你家搬迁温居时，定要下个帖子与我。”李里长对小满说。
“一定，一定。李里长能来，那真的是蓬荜生辉。”小满连连点头。
李里长在正屋门口止步，仆妇替他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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