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急行逢暗雨,闺中秘事见真心
太行东麓的晨光穿透薄雾,洒在蜿蜒伸展的驿道上。三百人的队伍整装待发,铠甲上的霜气尚未散尽,将士们握着兵器的手却已攥得发烫。观音女站在队伍前方,手中展开一卷粗糙的麻纸地图,指尖落在幽州与洛阳之间的一道墨线之上。
“将士们,”她的声音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却又比往日多了几分温和,“我们此行是去洛阳搬救兵,争分夺秒是关键,更要确保万无一失。”她抬手划过地图上的大道,“这条太行东麓驿道,是幽州到洛阳最近的路,路面平整,能让我们保持急行军速度,比钻山林小道节省至少三日行程。”
有将士忍不住开口:“大公主,可大道上会不会遇到麻烦?后周与辽素有世仇,万一被他们的守军阻拦……”
观音女早有准备,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沉稳:“后周与辽的世仇,针对的是篡权夺位的耶律璟。我们如今是举着‘讨逆复辽’的旗号,我娘与耶律璟早已势同水火,我们是为辽室正统而战,并非与后周为敌。”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带出几分女儿家的细腻考量,“更何况,我与后周太子柴宗训曾有婚约在身,这份渊源便是我们的底气。”
“柴宗训的三个哥哥都被后汉刘承佑所害,符太后只剩这一个独子,必定视若珍宝。”她指尖轻轻敲击地图,“我们去求见,便是要让柴宗训知晓,助我们杀回上京、除掉耶律璟,不仅是帮辽室平乱,更是为他扫清潜在威胁——耶律璟野心勃勃,若让他坐稳辽主之位,日后必会后周不利。符太后为了保住儿子,绝不会坐视不理。”
这番话条理清晰,既点明了路线选择的缘由,又说透了求兵的关键,将士们脸上的疑虑渐渐消散。萧凛站在一旁,眼中满是赞许:“大公主所言极是。大道虽看似显眼,却胜在安全快捷,且我们避开北汉驿站,不与沿途官方接触,可最大程度减少暴露风险。”
“至于歇息补给,”观音女补充道,“我们不进城镇,只寻沿途农家借宿。乱世之中,百姓最是朴实,也最懂流离之苦,我们以粮草相换,他们定会收留。既不会引人注目,也能让将士们得到安稳休整。”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再也无人提出异议。随着观音女一声令下,队伍沿着宽阔的驿道,朝着西南方向的洛阳疾驰而去。马蹄踏在坚实的路面上,扬起阵阵尘土,三百人的身影在晨光中拉得很长,像一道执着的箭头,刺破了乱世的阴霾。
急行军的日子紧张而枯燥,将士们白日赶路,夜晚便分散在沿途的农家歇息。观音女果然没有猜错,沿途的百姓虽家境贫寒,却都淳朴善良。得知他们是为讨伐逆贼而来,纷纷主动腾出房屋,拿出珍藏的粗粮和咸菜,有的农户还会烧好热水,让将士们洗漱解乏。
延寿跟在姐姐身边,一路看在眼里,心中满是感慨。她从未想过,乱世之中竟有如此多善良的人,也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他们的复仇之路,并非孤立无援。只是连日的奔波劳累,加上心中始终紧绷的弦,让她渐渐有些吃不消。
出发后的第五日,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打湿了驿道,路面变得泥泞难行,队伍的行进速度不得不放慢。延寿骑在马上,只觉得小腹一阵阵坠痛,起初还能强撑着,可随着雨势渐大,疼痛越来越剧烈,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脸色也变得苍白如纸。
“妹妹,你怎么了?”观音女很快察觉到她的异样,勒住马缰放缓速度,关切地问道。
延寿咬着唇,摇了摇头,声音微弱:“姐姐,我没事,可能就是有些累了。”她不想让姐姐担心,更不想影响队伍行军,只能硬撑着。
可没过多久,她只觉得身下一阵温热,心中顿时慌了神。她自幼在辽宫长大,身边有宫女嬷嬷悉心照料,如今流落途中,又是急行军的状态,突然遭遇此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委屈和慌乱涌上心头,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观音女见她神色不对,脸色苍白得吓人,连忙翻身下马,走到她身边:“延寿,你别硬撑,到底怎么了?”
延寿再也忍不住,带着哭腔低声道:“姐姐,我……我好像来了月事,身上都脏了,小腹还疼得厉害。”
观音女心中一怔,随即了然。妹妹尚未及笄,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定然是又怕又慌。她连忙示意身边的两名女护卫过来,又对萧凛道:“萧凛哥哥,你带队伍在前面的村庄外等候,我带妹妹去村里寻户农家处理一下,很快就赶上来。”
萧凛见延寿情况不妙,立刻点头:“大公主放心,我会让队伍原地休整,你们务必小心。”
观音女扶着延寿下了马,撑着一把油纸伞,带着两名女护卫快步朝着前方不远处的村庄走去。雨丝细密,打湿了她们的衣裙,延寿小腹的坠痛越来越厉害,几乎走不动路,全靠观音女搀扶着。
进村后,她们找到了一户看起来颇为整洁的农家。开门的是一位白发老妇,见她们一身戎装却面带难色,连忙侧身让她们进屋。“几位姑娘,快进来避避雨,看你们淋的。”
观音女道谢后,扶着延寿进屋,将事情简单跟老妇说了一遍。老妇闻言,连忙点了点头:“姑娘莫慌,这是女儿家的正经事。”她转身进了里屋,很快拿出一套干净的粗布衣裙和几块干净的麻布,又烧了一壶热水,“快,先洗洗换换,我去给你煮碗红糖姜茶,喝了能暖肚子。”
观音女扶着延寿到里屋换洗,一边帮她整理衣物,一边轻声安慰:“妹妹,别怕,这是每个女子都会经历的事,说明你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延寿换好衣服,蜷缩在炕上,小腹的疼痛依旧没有缓解,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姐姐,我是不是很没用?关键时候掉链子,还耽误队伍行军。”
“傻丫头,说什么呢。”观音女坐在她身边,轻轻揉着她的小腹,动作温柔,“这不是你的错,谁也控制不了。我们急行军这么久,你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了不起了。队伍正好也需要休整,正好趁这个机会让大家喘口气。”
她拿起老妇递来的红糖姜茶,吹凉后递给延寿:“快喝点,暖暖身子,喝了会舒服些。”
延寿接过姜茶,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小腹的疼痛似乎真的缓解了一些。她看着姐姐温柔的脸庞,心中的委屈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暖意。从小到大,姐姐总是这样护着她,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姐姐都会在她身边。
“姐姐,”延寿轻声道,“你说,我们真的能说动符太后和柴宗训吗?我有点害怕,万一他们不肯出兵,我们该怎么办?”
观音女摸了摸她的头,眼神坚定:“会的,我们一定能做到。我们有足够的理由,也有足够的诚意。就算遇到困难,我们也不能放弃,为了娘,为了辽室的百姓,为了那些牺牲的将士,我们必须坚持下去。”
她顿了顿,看着妹妹眼中的不安,又道:“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在宫里受了委屈,从来都不肯哭,总是说要像姐姐一样坚强。现在你已经长大了,是能独当一面的二公主了。姐姐相信你,无论遇到什么事,你都能勇敢面对。”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马蹄声,随后萧凛的声音响起:“大公主,二公主情况怎么样了?”
观音女起身走到门口,见萧凛带着几名护卫站在屋檐下,身上都被雨水打湿了。“已经好多了,劳烦萧凛哥哥挂心。”她侧身让他们进屋,“外面雨大,快进来避避。”
萧凛进屋后,看到炕上的延寿脸色好了一些,心中稍稍放心。“二公主感觉如何?要不要让军医来看看?”
“不用了,萧凛哥哥。”延寿摇摇头,声音比刚才有力了一些,“就是女儿家的私事,喝了姜茶已经好多了。让大家久等了,我们尽快出发吧。”
观音女却道:“不急,你刚缓过来,再歇半个时辰。将士们也正好趁这个机会吃点东西,整理一下行装。”她转头对萧凛道,“萧凛哥哥,你让大家原地休整,半个时辰后我们继续赶路。”
萧凛点头应下,又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的话,便转身出去安排了。
半个时辰后,雨势渐渐小了。延寿感觉身体好了许多,小腹的疼痛已经缓解,精神也恢复了不少。她跟着姐姐走出农家,看到将士们都已整理好行装,正列队等候。
老妇还特意给她们准备了一些干粮和一包红糖,塞到观音女手中:“姑娘们,路上带着吃,红糖煮姜茶能暖身子。你们是好人,一定会平安到达洛阳,早日平定逆贼的。”
观音女再三道谢,将随身携带的一小块银子递给老妇,老妇却执意不肯收,笑着摆手:“乱世之中,能帮上一点是一点,哪能要你们的银子。”
队伍再次出发,雨丝依旧飘着,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密集。延寿骑在马上,身边是姐姐观音女,身后是忠诚的将士们。她摸了摸腰间的鎏金虎纹腰牌,心中充满了力量。
刚才姐姐的话一直在她耳边回响,姐姐说她已经长大了,是能独当一面的二公主了。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依赖姐姐,她要学会坚强,学会承担责任。这场复仇之路,注定充满荆棘,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她有姐姐,有萧凛哥哥,有无数忠诚的将士们陪伴在她身边。
观音女看着身边妹妹挺直的脊梁,眼中满是欣慰。她知道,妹妹这一次的经历,不仅是生理上的成长,更是心智上的蜕变。那个曾经需要她处处呵护的小丫头,正在一步步长成能够扛起辽室希望的战士。
队伍沿着驿道继续向南行进,雨水冲刷后的路面格外清新,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延寿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她知道,前方的路还很长,还会遇到更多的困难和挑战,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转头看向姐姐,露出了一个坚定的笑容:“姐姐,我们走吧,去洛阳,搬救兵,杀回上京!”
观音女也笑了,点头道:“好,我们一起去洛阳,一起完成复仇大业,复我辽室,还天下太平!”
马蹄声再次响起,坚定而有力,朝着洛阳的方向疾驰而去。雨雾中,三百人的队伍像一道不可阻挡的洪流,在太行东麓的驿道上奋勇前行。而延寿的心中,那株名为“成长”的幼苗,在经历了这场小小的波折后,正迎着风雨,悄然绽放。
远处的天际,雨云渐渐散去,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驿道上,照亮了他们前行的道路。仿佛预示着,这场充满艰难险阻的复仇之路,终将迎来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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