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德雷德浑身一僵,瞳孔在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光明慈爱的智慧之母——纳多泽!
莫德雷德倒吸一口凉气这位神明,此刻正用一种近乎直接的方式告诉他。
别看了,这孩子我罩的。
毫无疑问。
是结果二!
毫无疑问,与神明直接沟通是令人震惊的,在莫德雷德似乎已经和每一位神明都打过了交道。
耸了耸肩,次数多了也就麻木习惯了。
莫德雷德他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那种酒足饭饱后的轻松惬意。
他甚至还笑着又给罗伊倒了一杯牛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他的大脑,已经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快运转。
神只圣子是真的。
马库斯说的是真话。
那么,合作的基础,已经存在了。
他必须立刻、马上,和马库斯进行下一次开诚布公的交谈。
而且这一次,他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与实力,来主导这次关乎繁星未来的重要会谈。
“好了好了。”
莫德雷德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破了食堂里插科打诨的欢乐气氛:
“骂也骂爽了,饭也吃饱了,该干活了。”
他揉了揉罗伊的头,对加文大师说道:
“加文大师,这孩子就拜托你们多照顾了。我还有些领地事务要去处理。”
说完,他便不再停留,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食堂。
………
……
…
在政治旋涡的中心,任何一次直接的、刻意的会面,都可能被博格那样的有心人无限解读。
“那么事已至此,再吃一顿饭。”
莫德雷德需要一场看起来自然而然的偶遇。
他叫来一名机灵的骑士学徒,低声吩咐了几句。
骑士学徒领命后,便悄悄地朝着特使团的住所跑去。
大约一刻钟后,莫德雷德换上了一身便装,独自一人晃晃悠悠地走进了繁星镇那家唯一的、也是最热闹的酒馆。
他像个寻常的领主一样,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点了一杯繁星私酿,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目光却漫不经心地扫视着酒馆里的人群,仿佛只是在享受一天中难得的清闲时光。
又过了片刻,酒馆的门被推开,身着便服、但依旧掩盖不住那一身铁血气质的马库斯,也走了进来。
她那只受伤的右手用绷带简单地吊在胸前,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惫。
事实上她有点没想到,开诚布公的对话来得如此之快。
令她感觉到一些恐惧的是,眼前这位领主竟然如此快核了信息。
给马库斯的感觉仿佛就只是莫德雷德看了一眼,就知道了那孩子隐藏的身份。
这个名为莫德雷德的领主,马库斯知道他不简单。
现在莫德雷德给马库斯展示的种种,已经接近神秘莫测了。
她环顾四周,目光在与莫德雷德接触的瞬间,像是偶然一般,微微一顿。
莫德雷德也恰到好处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举起酒杯,遥遥示意。
一场精心安排的偶遇,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开始了。
马库斯走到莫德雷德的桌前,而莫德雷德,也早已为她准备好了一杯同样的繁星私酿。
这一切,看起来都只是两位恰好都想来喝一杯的朋友,不期而遇。
………
……
…
“女士,真巧,你也来喝一杯?”
莫德雷德的开场白,自然得像是排练了无数遍。
马库斯点了点头,在他对面坐下,没有多余的客套。她知道,这场偶遇的每一个细节,都经过了眼前这个年轻领主的精心设计。
这让她对即将到来的谈话,更加多了几分期待与凝重。
“有些心烦,出来走走。”
她用自己受伤的手作为理由,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莫德雷德了然地笑了笑,将那杯早已准备好的繁星私酿酒推到她面前。
“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他端起自己的酒杯,却没有碰杯,只是静静地看着杯中暗紫色的液体:
“有些事情,确实会让人心烦。”
………
……
酒馆里人声鼎沸,佣兵们的吹牛声、酒客们的划拳声、吟游诗人的弹唱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将这个小小的角落与外界隔绝开来。
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立刻进入正题。
他们就像两个真正的酒客,沉默地喝着酒,听着周围的嘈杂,仿佛都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最终,还是马库斯打破了沉默。
“伯爵大人。”
她放下了酒杯,目光灼灼地看着莫德雷德:
“您……看到了吗?”
莫德雷德知道,真正的交锋,开始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是”或“不是”,而是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反问道:
“我看到了一个懂事、坚强、值得被所有人爱护的孩子。一个英雄的遗孤。
马库斯女士,这,就是我在罗伊身上看到的全部。”
他先是再次明确了自己对罗伊的保护立场,将这个孩子定义为人,而不是某个圣子或神明锚点。
然后,他才缓缓地、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一般,说出了那句马库斯最想听到的话。
“至于……我‘眼’中看到的其他东西……”
他微微凑近了一些,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才能听见:
“我们那位仁慈的母亲,似乎确实对他,青睐有加。”
他承认了。
用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承认了他已经核实了罗伊的身份。
马库斯的呼吸不由得一滞,即使早已有所预料,但当亲耳听到莫德雷德的确认时,她的心还是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她紧紧地盯着莫德雷德,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尤其是,他对于纳多泽这位神明,究竟是如何看待的。
这直接关系到他们未来合作的根基。
………
……
…
莫德雷德看着马库斯那双充满了期盼与紧张的眼睛,却没有立刻给出答案。
他反而将身体靠回椅背,拉开了一点距离,脸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将问题又抛了回去。
“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女士,我倒是想先问问您。”
他的语气轻松,但问题却无比尖锐:
“您想从我这里,听到一个什么样的回答呢?”
“是虔诚的信徒?是务实的领主?还是……不敬神的异端?
你希望我是什么样的人,这比我是什么样的人,更重要。
不是吗?”
这一下反问,让马库斯陷入了沉默。
她知道,这是莫德雷德最后的试探,也是他给予自己的,选择的权利。
自己的回答,将直接决定这位领主接下来会展现出何种面目。
马库斯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有任何隐瞒与试探。
她选择遵从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希望。”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那双锐利的眼睛里,燃烧着信仰的火焰:
“我希望您是一位虔诚的信徒。伯爵大人。这样,我们就可以站在一起,以神之名,去践行正义,去帮助那些受苦之人,去真正地……减轻世间的苦难。”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对一个理想世界的向往,那是一个由虔诚而强大的领主与神明使者共同守护的、没有苦难与悲伤的世界。
然而,她这番发自肺腑的真诚回答,换来的,却是莫德雷德一个无奈的耸肩。
“抱歉,女士。”
莫德雷德的脸上露出一丝遗憾,但眼神却无比清明,没有丝毫的动摇,“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他端起酒杯,将杯中剩下的繁星私酿一饮而尽。
“我是个务实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个纯粹的唯物主义者。”
他放下酒杯,坦然地迎向马库斯那瞬间变得错愕的目光。
“我接受神明的存在,就像我接受魔法、接受巨龙、接受这个世界上一切超乎常理的现象一样。
它们是客观存在的、更强大的生命体或能量形式,这是事实。”
“但是……”
“我不信神。”
当最后四个字从莫德雷德口中清晰地说出时,马库斯眼中那刚刚燃起的、名为希望的火焰,瞬间黯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深深的失望。
“为什么?”
马库斯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解与失望,她无法理解,一个亲眼见证了神迹,甚至可能亲身得到过神恩的人,为何会说出如此……离经叛道的话。
在她看来,承认神的存在,却不信仰神,这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悖论。
莫德雷德看着她那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并没有嘲笑她的天真,反而耐心地解释起来。
因为他知道,想要与这位意志坚定的修士达成真正的合作,就必须让她理解自己的核心逻辑。
“女士,您觉得,神是什么?”
莫德雷德反问道。
不等马库斯回答,他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在我看来,神明,正如我刚才所说,是一种更高维度的、更强大的生命体。
祂们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有自己的行事准则,有自己的利益诉求。”
他拿起桌上的一颗果干,放在指尖捻了捻。
“纳多泽是仁慈的,这一点,我毫不怀疑。
祂会为世间的苦难而流泪,会庇佑像艾斯卡那样的勇士,会偏爱像罗伊这样纯洁的孩子。
这很好,我很感激。”
他将果干丢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但是,马库斯女士,您有没有想过,祂的仁慈,是有限度的。
祂的眼泪,救不了所有人。
祂的庇佑,是祂高高在上偶尔投下悲悯的一瞥。
对我们凡人而言,已是天大的恩赐。
可对那些在祂视线之外、在泥潭里挣扎等死的人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有力。
“我信不过这种遥远的、不确定的、需要看神明‘心情’的仁慈。
我更信不过将拯救所有人的希望,寄托于某一个神明、某一个圣子身上的想法。”
“我信的,是握在自己手中的剑,是自己亲手建立的秩序,是每一个人通过自己的双手和劳动,去创造更美好生活的力量。”
莫德雷德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我信的,是我们以人为本。”
他看着马库斯,目光坦诚而锐利:
“将命运交予神明,那是弱者的祈求。
而我,莫德雷德,要做的,是带领我的人民,将命运,死死地攥在自己的手心里。”
“所以,我接受神的存在,但我永远不会信仰祂们。
因为一旦我跪下,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
……
…
莫德雷德的这番话,如同一柄巨锤,狠狠地砸在了马库斯的脑海里,让她整个人都嗡嗡作响。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一生都在践行的信条、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支撑着她的信念。
都在告诉她:
减轻世间的苦难,唯一的道路,就是追随仁慈的纳多泽,以神之名,行神之事。
她是圣母在人间的代行者,她的每一次战斗,每一次救助,都是在播撒神的光辉。
可是现在,莫德雷德却用一种冷静到近乎残忍的逻辑,将这一切都彻底颠覆了。
神明的仁慈是有限的……
神明的眼泪救不了所有人……
将命运交予神明,是弱者的祈求……
我信的,是我们“人”本身……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尖刀,精准地刺在她信仰最核心、也最脆弱的地方。
她想反驳,想怒斥对方这是对神明的亵渎,可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因为莫德雷德说的……某种程度上,是对的。
她见过太多的苦难,太多的死亡。
她见过虔诚的信徒在瘟疫中痛苦死去,见过善良的村民被强盗屠戮一空。
在那些时候,纳多泽的眼泪在一直在流下。
可祂的庇佑又在哪里?
一直以来,她都将这些归咎于凡人的罪孽太深,需要更多的祈祷与奉献才能得到神的回应。
但莫德雷德却给了她另一个答案。
不是神不够仁慈,而是神的力量根本无法、或者说根本无意于覆盖到每一个人。
能拯救人的,从来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减轻苦难的,是人,也只能是人。
是像莫德雷德这样,建立秩序,发展生产,让每一个人都能通过劳动获得尊严与食物的领主。
是像艾斯卡那样,为了保护陌生人而悍不畏死,最终流尽最后一滴血的骑士。
是繁星镇每一个努力生活、互帮互助的普通民众。
马库斯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发生了剧烈的动摇。
她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宣称自己“不信神”的伯爵,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或许……一直都走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
看着马库斯那陷入巨大思想冲击、几乎摇摇欲坠的模样,莫德雷德并没有乘胜追击,用更犀利的言语去摧毁她的信仰。
因为他的目的,从来不是驳倒对方,而是建立一种新的、可以合作的共识。
他缓缓地、郑重地,向马库斯伸出了自己的手。
“马库斯女士。”
莫德雷德的声音,在这一刻,褪去了所有的锋芒与审视,变得温和而真诚。
“我无意改变您的信仰。”
马库斯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
“在我看来,信仰既不是遥不可及的恩赐,更不是束缚思想的枷锁。”
莫德雷德看着她,目光清澈,一字一句地说道,“它只是一种能力。
一种能让您沟通神明、获得力量的特殊能力。
奇迹之力在我看来就像法师的魔法一样,本质上,并无不同。”
“您拥有与纳多泽沟通的能力,这很好,这非常强大。
但这并不意味着,您就必须将自己的一切都捆绑在神明的战车上,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祂的悲悯。”
“您依然是您,马库斯,一个拥有独立意志、想要减轻世间苦难的强大战士。
您的信仰,应该是您手中的武器,而不是套在您脖子上的项圈。”
莫德雷德的手,依旧坚定地伸在半空中,像一个郑重的邀请。
“您可以用这份能力,去追随遥远的神启,等待祂偶尔投下的、不确定的怜悯。”
“或者……”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自信的、充满感染力的笑容。
“您也可以握住我的手,用这份独一无二的能力,和我一起。
在这片土地上,用我们自己的双手,去真真切切地,解决我们眼前能看到的每一个苦难,拯救我们身边能接触到的每一个人。”
“选择权,在您手中,女士。”
………
……
…
她一直将自己视为神明的代行者,将获得的力量视为神圣的恩赐,却从未想过,这份力量,本身也可以只是一种纯粹的工具。
是她自己,用信仰给自己画地为牢,将自己困在了“信徒”的身份里。
她想起了自己加入纳多泽修会的初衷。
不是为了聆听神谕,不是为了死后能进入神的国度,而仅仅是因为,她在那场毁灭了她家乡的战争中,看到了太多的死亡与绝望。
她想变强,想拥有保护他人的力量,而纳多泽修会,给了她这个机会。
她的初衷,从来都是为了人,而不是为了神。
她缓缓地,抬起了自己那只完好的左手。
然后,在那双充满了自信与鼓励的、年轻的目光注视下,郑重地,握住了莫德雷德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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