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的氛围比预想的轻松许多。
沙耶的父母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并没有表现出强烈的反对或不适。
正如朝云所料，在这个女性主导魔法力量的世界，魔女之间的伴侣关系并非惊世骇俗之事。女人的担忧更多是出于母亲的本能：“沙耶还小……你们……”她的目光在朝云和伊蕾娜之间游移，带着一丝不确定。
“沙耶的脸颊微红，但语气坚定，“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朝云前辈和伊蕾娜……她们对我很好，教会了我很多。”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的魔女胸针。
男人显得更豁达些，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自家米酒，温声道：“沙耶的路，终究要她自己走。既然是魔女，眼光和选择自有其道理。我们做父母的，只盼她平安喜乐。”
他看向朝云和伊蕾娜，眼神真诚，“两位魔女大人……不，朝云十六小姐，伊蕾娜小姐，沙耶年纪小，性子有时还跳脱，往后还请多担待。”
“伯父伯母叫我朝云就好。”朝云放下筷子，笑容带着少见的温和，“沙耶很好，她的跳脱是活力，她的善良和坚韧才是本质。有我和伊蕾娜在，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这是朝云第一次见父母，说到底还是有点紧张的，因此整个人都很正经。
伊蕾娜也微微颔首，清冷的声音带着承诺的意味：“沙耶是我们的家人。我们会照顾好她。”
林婉看着女儿依恋地坐在两位气质卓然的魔女中间，再看看她们眼中对沙耶流露的珍视，心中的担忧渐渐化开了。她叹了口气，脸上重新浮现笑容。
话题很快转向了家常。
席间，朝云注意到美奈一直有些沉默，冰蓝色的眼眸里带着迷茫。她放下汤碗，看向美奈：“美奈，席拉前辈提过你天赋很好，但似乎对为什么当魔女感到困惑？”
美奈被点名，身体微微一僵，抬起头，眼神有些闪烁：“我也不知道。我从小就能用魔法，后来和姐姐一起去魔法使之国求学，我先一步成为了实习魔女，被席拉强行带了回去。”
她困惑地搅着碗里的米饭，“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成为魔女，为了变强？为了像姐姐一样执行任务？还是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可以？我宁愿更多陪陪姐姐。”
朝云没有立刻给出答案，而是端起茶杯，慢慢啜饮了一口。她睁着一只暗红色的眼睛，眼神平静而深邃：“我最初成为魔女，是因为体内力量需要得到控制。我需要掌控它，保护身边的人不被我的力量伤害。后来，”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身边的伊蕾娜和沙耶，语气变得坚定，“是为了保护。保护她们，保护那些值得保护的人和事。”
伊蕾娜接口道，声音如同清泉流淌：“我的旅途，始于记录这个世界的精彩和悲伤。遇见朝云之前，我的故事是关于一个灰之魔女的旅程。遇见她之后……”
她灰眸中闪过一丝柔和的光，“我的故事里多了一个与毁灭共舞的英雄，多了一个想要改变更多、拯救更多的心愿。席拉前辈应该向你提过朝云在泽尼萨尔、在琥珀王国边境、在伊斯特王国做的事情吧？”
美奈用力点头，看向朝云的眼神带上了更深的敬畏和好奇，毕竟那些事迹早已传开。
沙耶也小声说：“我嘛，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我很依赖美奈，所以考试都无法通过。后来遇到了朝云前辈和伊蕾娜……我想跟上她们的脚步，想和她们一起旅行，一起面对一切。成为魔女，是为了能站在她们身边。”
朝云放下茶杯，看向美奈：“你看，我们的理由各不相同，但最终都找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愿意为之付出和坚持的‘为什么’。你的‘为什么’，只能你自己去寻找。不必着急。”
她的语气带着过来人的从容，像个老资历，“你的天赋确实很好，无论是魔力控制还是战斗直觉。但‘为什么’比‘能做到什么’更重要。”
她指了指窗外青溪镇的景色：“如果你暂时找不到那个明确的答案，不妨先放下魔女这个身份带来的压力。就像你们这边小说里写的，‘下山历练，融入俗世’。去尝试各行各业，体验不同的人生。
卖早点也好，开香料铺也好，甚至去琳琅阁当个导购……在平凡的生活里，在与人真实的接触中，或许那个‘为什么’就自己浮现出来了。魔法可以是工具，可以是力量，但归根结底，它应该是你实现‘为什么’的途径，而不是目的本身。”
美奈听得怔住了，冰蓝色的眼眸里光芒闪动。朝云的话没有给她一个标准答案，却像推开了一扇窗，让她看到了一条更宽广、更自由的道路。似懂非懂，但至少，心里的迷茫似乎被驱散了一些，有了一个可以尝试的方向。
她用力点点头：“嗯！我……我试试看！”
晚饭后，大家移步到临水的茶室闲聊。园林式的院落里，月光如水，洒在曲折的回廊和婆娑的竹影上。
沙耶的父母在最初的冲击过后，态度愈发自然，甚至带着一种骄傲。
听着女儿讲述她们三人结伴旅行的经历。
他们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那个还未成年的小女儿，早已不是当初离家时懵懂的魔法使了。她在两位魔女的身边，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磨砺，成长为了一位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心智成熟坚韧的大魔女。
而那位气质清冷的灰之魔女伊蕾娜，展现出的魔法天赋和冷静智慧，更是远超他们之前的想象。
至于朝云……沙耶的父亲看着那个慵懒靠在椅背上，偶尔补充一两句关键信息的红裙身影，只能想了想现在年轻人的游戏里的那句话。
——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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