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星辉联邦魔法协会总部执行中枢那由流转星云构筑的深邃入口,朝云、伊蕾娜和沙耶并未受到任何物理上的阻碍。然而,一股轻微却无处不在的魔力涟漪瞬间扫过她们全身,如同最精密的探测法术,无声无息地完成了身份核验。
她们胸前的魔女胸针微微发烫,随即一道柔和但清晰的合成女声在三人意识中直接响起:
【身份确认:镰之魔女,朝云十六。灰之魔女,伊蕾娜。炭之魔女,沙耶。权限等级:A+(特邀)。欢迎归来。路径引导已生成,请跟随指引光流。】
地面上,一条由细微光点组成的淡蓝色路径亮起,蜿蜒指向建筑深处。三人对视一眼,沉默地跟上。
通道内部并非传统走廊,而像行走在凝固的星河之中,四周墙壁与穹顶是缓慢旋转、明灭不定的星云投影,脚下是坚固却透明的能量平台,能俯瞰下方数层同样忙碌穿梭的人影。
朝云看似随意地踱步,瞳孔深处却掠过无数高速演算的光点。她的魔力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无声无息地穿透墙壁,扫描着这座庞大建筑乃至整个星辉城的防御体系。
魔力屏障的强度、频率、节点分布……遍布各处的自动化魔导防御炮塔的能量等级、反应速度……巡逻的武装魔女小队平均魔力水平及协同性……深埋地下的巨大能量核心的稳定性和输出功率……
甚至空气中流动的、由无数微小魔导单元构成的广域监控网络的密度……
这是她的习惯,她习惯于搜集一下一个地方的军事力量,无论是自己要合作还是可能的对抗都是一个好事。
至于星辉联邦的水平,不得不说如果是常规防御的话,那肯定固若金汤,无愧于魔法圣地之名。足以轻松抵挡数倍于己的常规魔导军团围攻,甚至能对复数位的大魔女级别入侵者形成毁灭性打击。
但这是面对常规防御,如果是面对创世会那三个至高存在呢?
参考她在泽尼萨尔直面“初点”和“神谕”的经验,那种源自生命位格本质的碾压感……绝非数量或精妙的魔导科技可以弥补。
常规武装魔女的攻击,哪怕汇聚成洪流,对那种存在而言,恐怕连挠痒痒都算不上。他们的力量触及规则层面,防御屏障再强,也可能被对方以“概念”层面的手段直接无视或扭曲。
魔导炮塔的毁灭光束,在其眼中或许慢得如同蜗牛爬行,轻易便能被偏折、吸收,甚至反弹。
她之前能伤到对方,非因技巧或魔力总量,而是她体内那同样源自“毁灭”本源的力量,强行拔高了她攻击的“位格”,使其具备了威胁更高层次存在的可能性。这就像一把凡铁,灌注了神性,也能短暂斩伤神明本身。
但协会……没有这种“神性凡铁”。
他们的力量,停留在“凡”的领域,再精妙,再庞大,面对真正的“神”,也只是蝼蚁撼树。
‘难怪协会如此急切……’朝云心中了然,一丝沉重感挥之不去。这里没有能抗衡那种存在的“同类”。创世会只需“不可知”、“神谕”、“初点”中任意一位全力出手,星辉联邦的陷落,恐怕只在旦夕之间。
光流路径最终停在一扇朴实无华的深灰色金属门前。门无声滑开,露出其后宽敞明亮的办公室。
俗话说得好,大事开小会,小事开大会。而创世会这与至高相关联的组织,那直接办公室了。
没有繁复的装饰,只有占据一整面墙的巨大落地窗,将星穹广场的壮丽景象尽收眼底。另一面墙是嵌入式的巨大魔晶屏幕,上面流动着复杂的数据流和星图。
办公室中央,一张宽大的弧形办公桌后,坐着一位女士。
执行长妮丽·休伊特。她身着剪裁利落的深蓝色协会高阶制服,肩章上的星辉徽记熠熠生辉。
岁月在她眼角刻下了痕迹,但那双锐利的灰蓝色眼眸没有丝毫浑浊,反而沉淀着洞察世事的威严与干练。她身材高挑挺拔,即使坐着,也给人一种山岳般的沉稳感。然而,这威严并未让走进来的三位年轻魔女感到局促。
朝云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异世灵魂;伊蕾娜性格本就清冷;沙耶虽稍显紧张,但跟在朝云和伊蕾娜身边,经历诸多生死考验,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怯懦的学徒。三人神色平静,微微颔首致意。
“朝云小姐,伊蕾娜小姐,沙耶小姐,一路辛苦了。”妮丽·休伊特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她抬手示意办公桌对面的三张舒适座椅,“请坐。时间紧迫,客套话就免了。所以,我们直接进入主题。”
三人依言坐下。
妮丽双手交叉置于桌面,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地锁定朝云,开门见山:“最新的情报,来自我们付出巨大代价、深埋在创世会核心层的‘暗影’。确认无误——创世会在三天前,于北境‘永寂冰原’深处,成功完成了最终仪式,召唤出了第四位特殊存在:混沌(chaos)。”
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骤然凝固了几分。
“与之前降临的‘不可知(Unknowable)’、‘神谕(oracle)’、‘初点(primordial)’不同,”妮丽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混沌’是最早开始尝试与我们世界建立沟通的那一位,也是力量层级最为……难以揣测的一位。
祂的力量本质,似乎与‘秩序’的崩解、万物的初始熵增直接相关。祂的完全降临,意味着创世会拼图的最后一块已经就位。”
她点了一下桌面,墙上的魔晶屏幕切换画面,显示出一些模糊、扭曲、仿佛空间本身在呻吟的影像片段,旁边是密密麻麻的分析数据:“这是仪式爆发点附近空间残留的扭曲记录。能量读数……超越了协会所有仪器的上限。仅仅是降临的余波,就让方圆数百公里的空间结构变得极不稳定,物理法则出现局部紊乱。这就是‘混沌’。”
妮丽深吸一口气:“我们另一个探子传递出的信息,说明他们并非像表面宣称的那样,要建立一个由他们统治的新世界秩序。”
她的目光扫过三人,一字一句道:“他们的目的,是借助这四位特殊存在的力量,将我们所在的整个主物质世界——它的物质、能量、乃至构成世界的基础规则——彻底拖入它们所源出的那个……我们称之为‘形而上世界’的诡异维度。我们的世界,将成为那个维度扩张、壮大的‘养分’。”
办公室内落针可闻。沙耶倒吸一口凉气,伊蕾娜的眉头紧紧蹙起,朝云的眼神也变得无比锐利。
“至于创世会的成员,”妮丽的语气带着冰冷的讽刺,“他们被许诺,在世界‘献祭’完成、融入形而上学世界后,他们将成为那个世界的‘公民’,获得所谓的‘超越’与‘永恒’。
那些核心成员,尤其是最初接触并信仰这些存在的狂信徒,早已被赐予了超越常理的力量——这正是为何一些原本毫无魔法资质的普通人,也能在创世会中身居高位、掌握恐怖力量的根源。神明的‘神迹’对他们而言,是真实不虚的诱惑。”
“然而,”妮丽话锋一转,“神明是否真的会履行承诺?或者说,成为那个混乱、扭曲、规则不明的形而上学世界的‘公民’,是否真的是一种恩赐而非永恒的诅咒?这恐怕只有被彻底吞噬后才会知晓。
但那时,一切都晚了。”
她身体靠回椅背,目光再次聚焦于朝云,带着一丝决绝和孤注一掷的意味:“协会分析了所有战场记录,尤其是你在泽尼萨尔圣殿、以及在琥珀辉日边境对抗‘初点’时遗留下的力量痕迹。
我们动用了最高阶的溯源魔法和规则解析法阵。
结论是唯一的:朝云十六,你的力量核心——那份毁灭性的本质——其位格层级,与创世会召唤的那四位特殊存在,是同源的。它同样源自那个形而上的世界。”
妮丽的声音带着一种无奈的确定:“你是我们世界目前已知的、唯一在生命本质上触及了那个层次的存在。你的力量潜力,远不止于传奇魔女。只是受限于我们世界的规则和你的成长环境,它尚未完全‘展开’,未能真正升华为那个层面的‘位格’。”
她指向落地窗外,那直刺苍穹的纯粹星辉能量尖碑:“协会总部之下,保存着一个来自远古的遗产——一道不稳定的、理论上能短暂连通‘形而上世界’的裂隙通道。它是协会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后的底牌之一。我们一直无法安全利用它,因为进入者会被那个世界的规则瞬间同化或撕裂。但现在……”
妮丽的目光灼灼,充满了紧迫感:“我们认为,只有你,朝云十六,凭借你体内同源的高位格力量核心,有可能承受住通道的压力和那个世界的规则冲击!协会请求你——不,是我们这个世界需要你——通过这条通道,进入那个形而上的世界。”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在那里,利用那个世界的环境,引导你体内潜藏的力量完成最终的‘升格’。唯有获得与之匹敌的完整位格,简而言之,我们希望你成为神明。而这是我们阻止世界被拖入深渊、沦为养分的唯一希望。”
妮丽·休伊特的声音在宽敞的办公室内回荡,带着孤注一掷的沉重:
“通道开启需要巨大的能量,且无法持久。每一次开启,都会对裂隙本身造成不可逆的负担,我们拥有的尝试机会……可能只有一次。你是否愿意,为了这个世界,也为了你所要守护的一切,踏上这条……通往未知神域的荆棘之路?”
朝云靠在椅背上,暗红色的眼眸深处,如同有星云在缓缓旋转、坍缩、爆裂。她没有立刻回答,办公室陷入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窗外,星穹广场上永恒流转的星辉之碑,将变幻莫测的光芒投射进来,映照着她平静之下暗流汹涌的脸庞。
“朝云小姐,我们不苛求你马上回答,你可以思考一段时间。但最晚,也不能超过三十天,我们的探子说,他们要在三十天后进行某种仪式。”妮丽知道这件事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给出答案,所以决定让朝云休息一下。
“这段时间,协会内的传送法阵你们可以随意使用,这是当初你重创了那三位存在时候就应该有的特权和福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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