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冰冷的土炕上，听着夏鱼娘均匀的呼吸声，张潇一毫无睡意。她索性开启了与乌火的共享视野，权当是看一场身临其境的直播。
乌火的视野在夜色中展开，月光如同水银泻地，下方的景色如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银灰色滤镜，纤毫毕现。高速飞行带来的动态视觉更是惊人，地面的景物如同流动的画卷在脚下飞速后退。
【母神，下面有臭！】飞掠过几个规模比土坡村稍大的村庄聚集地时，乌火清晰的意念带着警惕传来。
张潇一通过共享视野，能通过乌火的眼睛看到下方某些区域弥漫着极其黯淡的灰黑色气息，与之前村里那邪祟的气息类似。
【记住位置就好，暂时不用管。】张潇一冷静地回复，【先去华州城办正事！】
她可没兴趣当什么斩妖除魔的卫道士，干吃力不讨好的事。只要不惹到她头上，这些邪祟爱咋咋地。
乌火不再迟疑，双翅振动加速，如同离弦的箭矢，直扑夜色中那座匍匐的城池轮廓。
华州城的景象在乌火视野中清晰起来，夜晚的城池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割裂感。
平民区所在的城西城北一片死寂漆黑，如同巨大的坟场；而城东城南的官署附近和富人家，却灯火通明，隐隐有丝竹管弦之声传来，仿佛另一个世界。
乌火降低高度，按照张潇一的指令，在错综复杂的街巷间无声穿梭，熔金瞳孔扫视着两侧的招牌，寻找粮铺和药铺的踪迹。
【母神，城里臭。更浓！还有……】乌火传来警示，这次警惕明显带着忌惮。
张潇一还没来得及细问，共享视野中猛地掠过一道惨白的身影。
那身影飘忽不定，如同鬼魅。借着乌火超卓的夜视能力，张潇一清晰地看清了它的模样，那是一个“女子”！
身形虚幻缥缈，没有实体，穿着一身沾满大片暗沉血污的白色亵衣。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个漆黑空洞，唇色血红如同刚刚饱饮过鲜血。
而她的背后竟诡异地生长着四根枯枝般细长的手臂，那些手臂的手指长得离谱，尖端如同锋利的骨刺。有腿而无足，在黑夜中无声飘荡。
一股阴冷、怨毒、带着血腥气的感官扑面而来，即使隔着共享视野，也让张潇一感到一阵不适。
这绝不是之前由尸体点化的人怨可相比，是一种更纯粹、更怨毒的灵体邪祟！
【邪祟，不一样！更凶！】乌火的意念瞬间绷紧，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别管它，绕开！继续找粮铺！】张潇一果断下令，眼神冰冷如铁。
面板提示过，人怨邪祟皆由怨气深重的尸骸点化而来。眼前这个，显然怨气更烈，形态也更诡异。但那又如何？
冤有头，债有主。
她想起村子那个邪祟，不也是村里早年一桩被强压下去的惨案催生的。一个外乡人，得罪了当时族里大爷家的儿子，被活活折磨死扔进了乱葬岗……若非那邪祟威胁到自身安全，她才懒得管那些陈年烂账里的破事。
这世道，谁手上没沾点血？谁又比谁干净？只要不挡她的路，管它洪水滔天！
乌火收到命令，振翅拔高，灵巧地绕开了那道在深巷中游荡的白影，继续搜寻。
很快，一家挂着“陈记米行”招牌的铺子出现在视野中。乌火灵巧地一个俯冲，从粮铺后院一处不起眼的通风口钻了进去。
粮铺仓库里堆满了鼓鼓囊囊的麻袋，散发着各种谷物混杂的气味。
乌火落在麻袋堆上，张潇一看着那些灰扑扑的袋子，有点犯难，她也不认识种子啊。
【挑那些颗粒饱满、看着像种子的东西。每样袋子里都抓一小把，放进你脖子上的袋子里！别贪多！】
乌火歪着小脑袋，金色的瞳孔扫过下方密密麻麻的麻袋，似乎在努力分辨“种子”的区别。
它动作快如闪电，小小的爪子如同最灵巧的镊子，在一袋袋谷物间跳跃、各种形态的种子被它用爪子抓取一小撮，投入颈下的小布包里。
很快，那布包就变得鼓囊囊的。
任务完成，乌火看了一眼仓库，飞到前面店铺的柜台上，张开嘴，一颗金光灿灿的圆润金珠叮当一声落在柜面上。
随即，它化作一道暗影无声无息地钻了出去。
下一个目标：药铺。
回春堂的后院一间厢房还亮着微弱的光芒。
乌火悄无声息地落在窗棂上，透过缝隙向内窥视，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伏案疾书，桌上摊着一堆晒干的草药和几张写满字的纸。
【母神，有字，有草。】乌火传递意念。
【不急等对方睡了。】张潇一指示。
乌火耐心等待，直到那老者似乎写累了，起身拿着灯，去另一间屋子休息。
它立刻从窗缝挤了进去，在弥漫着浓郁药味的房间里无声盘旋，锐利的金瞳扫过书架、桌案。
书架上多是些厚重典籍，不方便带走。桌上那摊开的手稿吸引了它的注意，上面画着各种草药图形，旁边有密密麻麻的小字注解。
【就是这个，带走几页就行！再看看有没有别的能拿的小东西。】
桌角放着几个打开的抽屉，里面是些炮制好的药材切片。乌火随意抓了几片看起来形状奇特、散发着不同气味的药材，塞进鼓鼓囊囊的小包空隙里。
做完这一切，再次张嘴，第二颗金珠落下。
任务完成。
乌火正要飞离华州城，视线扫过东城一片灯火最为璀璨、朱门高墙的府邸区域。
只见一座挂着红灯笼的深宅大院里，猛地爆发出凄厉惊恐的尖叫和哭喊。
紧接着，几盏灯笼慌乱移动的光影、混乱的脚步声、器皿破碎声、男人惊恐的呵斥声混杂在一起。
一股新鲜浓烈的血腥气，即使隔着老远，也被乌火敏锐地捕捉到了。
【母神。那边好吵，血……好浓。】它传递着意念，金色的瞳孔下意识地望向那座混乱的宅院。
张潇一心中了然，十有八九和刚才看到的白衣邪祟有关。她面无表情，冰冷而无情：【不用管，回来。】
【是！】乌火不再停留，化作一道玄影，融入茫茫夜色，朝着土坡村的方向疾飞而回。
共享视野断开，张潇一躺在黑暗里，默默盘算着明天的“灵种”计划。
至于华州城的血案？那不过是这吃人世道里，又一场微不足道的悲剧罢了。
你虐我，我杀你，合情又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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