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日头正毒，马车轮子碾过官道，扬起一阵阵干燥的尘土。
程妍靠在车厢内，闭着眼思考着接下来的安排。
\"主子，前面就是云州城了，可要进城歇歇脚？\"
青玉掀开车帘，轻声问道。
程妍抬眼望去，云州城的轮廓在热浪中微微扭曲。
青黛上月刚来此查过账，一切正常。
\"不必了，\"她淡淡道，\"直接去潞安府。\"
既然青黛已经查过账目，她相信青黛的的判断。
眼下更重要的是处理钱掌柜的事。
从得知消息至今已过去七日，而距离青黛查账更是过去了大半个月。
这段时间，足够钱掌柜做很多手脚了。
抵达潞安府时已是第三日午后。
城墙高耸，城门处车马如织，彰显着这座府城的繁华。
程妍没有急着进城，而是命车队在城外一片树林中停下。
\"玄一。\"
程妍唤道。
身着常服的玄一立即上前：\"主子有何吩咐？\"
\"让你的人换装，分成几拨进城。\"
程妍语气冷静，\"每拨人走不同的路线，去不同的街巷打听妍香阁的消息。记住，要低调。\"
玄一会意，立即去安排。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二十余名玄甲卫已换下戎装，扮作商贩、农夫、书生等模样，三三两两地混入进城的人流中。
程妍则与郑叔在玄一和青州的护卫下，带着青黛、青玉、青云住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
客栈位于城南，虽不奢华，却干净整洁。
程妍特意要了二楼的房间，推开窗便能看见远处的街景。
\"主子先歇息片刻，\"青玉利落地收拾着行李，\"我去打些热水来。\"
程妍站在窗前，望着街上熙攘的人群。
潞安府比云州更加繁华，街道两侧商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装饰华丽的铺面，最终定格在远处一个熟悉的招牌上——\"妍香阁\"。
那是她的产业，却有人在其中作祟。
次日清晨，玄甲卫陆续回报。
果然如程妍所料，钱掌柜在青黛离开后就故态复萌，不仅恢复了加价销售，手段还更加隐蔽。
\"主子，\"玄一禀报，\"据打听，钱掌柜对外宣称是因原料涨价，所以调整售价。不少老主顾虽有怨言，但碍于香皂品质确实出众，也只能接受。\"
程妍冷笑一声：\"倒是会找借口。\"
她沉思片刻，对玄一道：\"派个机灵的去妍香阁附近盯着，等客人最多的时候来报。\"
被选中的是护卫队里一个年轻小伙，生得眉清目秀，扮作书生模样毫不违和。
他领命而去，混在妍香阁对面的茶摊上，一边品茶一边留意着铺子里的动静。
果然，不到午时，小伙就急匆匆地赶回客栈禀报：\"主子，铺子里此刻正热闹，来了不少富贵人家的女眷！\"
程妍闻言，立即起身：\"青玉、玄一，随我去看看。\"
她今日特意穿了身素雅的月白襦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显得格外清丽。
但那双明亮的眸子中，却藏着不容忽视的锐利。
妍香阁位于潞安府最繁华的东大街，三层楼阁，飞檐翘角，门面装饰得典雅大气。
还未走近，就能闻到空气中飘散的淡淡花香。
程妍缓步走入铺子，只见店内人头攒动，几乎每个伙计身边都围着几位衣着华贵的夫人小姐。
货架上整齐陈列着各色香皂、芙蓉膏，在明亮的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她的目光很快锁定了柜台后的钱掌柜。
这个年过四十的中年男子，此刻正满面红光地应对着几位结账的小姐。
他手指飞快地拨动着算盘，口中报出的价格却让程妍眼神一冷。
\"李小姐，您选的这块栀子香皂，四两银子。\"
钱掌柜笑容可掬地说道，\"还有这盒山茶芙蓉膏，六两。\"
程妍静静地站在一处货架后，这个位置恰好在钱掌柜的视线盲区。
她看着那位李小姐爽快地付了钱，带着丫鬟离去。
接着又是一批客人，钱掌柜如法炮制，将原本二两的香皂卖到三两，四两的芙蓉膏卖到六两。
青玉站在程妍身后，气得手指微微发抖。
玄一则面无表情，但眼神始终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就这样看了约莫半个时辰，待最后一批客人离开，钱掌柜终于松了口气。
他擦了擦额角的汗珠，一转身，猛地对上程妍平静的目光。
\"东、东家！！\"钱掌柜的脸色瞬间煞白，手中的账本\"啪\"地掉在地上。
他嘴唇哆嗦着，眼中闪过慌乱、恐惧，最终化为一种认命般的释然。
程妍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涌起了淡淡的厌恶。
她淡淡开口：\"今日提前关门吧。\"
\"...是。\"
钱掌柜的肩膀垮了下来，声音干涩。
待最后几位顾客离开，伙计们关上店门后，程妍在店内特设的茶座旁坐下。
青玉立即为她斟上一杯热茶，茶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凝重。
钱掌柜带着三个伙计战战兢兢地走到程妍面前。
这三人两女一男，都是程妍从庄子上带出来的。
\"你们四人，可有什么话想同我说？\"
程妍轻啜一口茶，语气平静得令人心慌。
钱掌柜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低下头。
程妍将目光转向他身后的三个伙计。
其中那个年纪稍长的姑娘与另外两人交换了个眼神，突然齐齐跪了下来。
\"东家，\"那姑娘抬头，眼中带着决然，\"请允许我们去后院拿样东西。\"
程妍认出这是王叔庄子上的姑娘，点了点头。
不多时，这姑娘捧着一本账册和一个小包袱回来，重新跪在程妍面前：\"东家，这账本里记着的，是钱掌柜在潞安府妍香阁开业半月后，突然涨价每日多赚的账目。\"
青玉上前接过账本，递给程妍。
王丽丽又将包袱打开，里面是整整齐齐的银两。
\"这些是钱掌柜分给我们三人的'分红'。\"
王丽丽声音坚定，\"他说按照东家的分红来算，多赚的半成归他，另外半成我们三人分。但我们从未动过这些银子，全在这里了。\"
程妍翻开账本，一页页仔细查看。
潞安府的生意果然红火，每日仅靠加价就能多赚一百两以上。
最高的一日，竟然多赚了二百三十两。
这意味着钱掌柜一日就能私吞一百多两，相当于他半个月的正常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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