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卫南被医生说得一愣，脸上顿时有些尴尬，张了张嘴，刚想解释：“医生，你误会了，她不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眼角瞥见于海棠那副低着头、泫然欲泣、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的可怜模样，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心想：于海棠同志因为陪自己出来，才无辜挨了何雨水一巴掌，心里肯定又委屈又害怕，脸还肿着。
如果自己现在急吼吼地撇清关系，那岂不是在她的伤口撒盐？
显得自己太冷漠、太狼心狗肺了？
毕竟，这事追根溯源，确实是自己牵连了她。
想到这里，他到了嘴边的解释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和一句含糊的：
“医生，你先帮她处理一下，消肿要紧。”
他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在于海棠听来，这无异于一种默认！
她的心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填满，砰砰砰地跳，卫南大哥他没有反驳。
他没有说我不是他对象！
他……他是不是其实也喜欢我？
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他刚才那么关心我，那么紧张我的脸，现在又默许了医生的误会……一定是这样的！
于海棠偷偷抬起眼帘，含羞带怯地飞快瞟了张卫南一眼，心里已经幻想无数个关于她和“卫南大哥”未来的美好画面。
孩子名字都想好好几个，连脸上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而何雨水只觉得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简直是晦气他妈给晦气开门——晦气到家了！
刚在厂区里跟几个乱嚼舌根、传播她和许大茂谣言的长舌妇大妈吵了一架，嗓子眼还冒着火气。
想着上个厕所清静一下，结果倒好，一出来就撞见张卫南和于海棠那对“狗皮膏药”，平白又惹了一肚子闲气。
她阴沉着脸，快步往厂办大楼走，只想赶紧投入工作。
刚走到工业部办公室所在的走廊，就听到李主任那带着焦躁和不满的大嗓门从里面传了出来：
“何雨水！何雨水同志呢？看见她没有？这图纸急着要翻译出来给车间那边呢！”
李主任的声音顿了顿，显然是在问其他人，随即又抬高了几分，带着明显的着急。
“还有那个小张，跑哪儿去了？这都上班多久了？人影都不见。
工作时间到了还擅离职守，像什么话，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批评他。”
何雨水快步走到办公室门口，应声道：“李主任，我在这儿呢，刚去了趟厕所。”
李主任正背着手在办公室里踱步，听到何雨水的声音，连忙转过身，像是看到了救星，也顾不上追究张卫南了，赶紧招手：
“哎呀雨水你可来了，快，快过来，赶紧帮我把这几份俄文技术参数说明翻译一下。
车间那边等着调试新设备，急得很，小张这小子，关键时候掉链子！”
“好的主任，我马上弄。”
何雨水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径直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立刻投入了工作状态。
她神情专注，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从不查阅字典，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切换成沉稳干练的“工作模式”。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何雨水书写翻阅的声音，一张张翻译送出去。
过了很久，大概快下班的时候，办公室门口才出现一个略显狼狈的身影。
张卫南脸上还带着一丝未散尽的尴尬和匆忙，他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
“主任……我，我回来了。”
李主任本来等的火气就旺，一看到他，立刻像是点燃了的炮仗，猛地一拍桌子。
“张卫南，你还知道回来？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上班时间你跑哪儿去了？
工业部把你调过来，是让你来吃闲饭、逛大街的吗？”
张卫南被吼得缩了缩脖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支支吾吾地想要解释：
“主任，我……我有点事，那个……于海棠同志她……”
“我不管你有什么事！”
李主任根本不听他的解释，怒气冲冲地打断，“工作是工作，私事是私事，工作时间，就得遵守工作纪律。
这么多紧急的资料等着翻译，你倒好，人影都找不到。
要不是有何雨水同志在这儿顶着，耽误多少技术进度，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李主任的训斥如同连珠炮，一点情面不留，别以为有个好老子就尾巴翘天上。
张卫南被骂得抬不起头，只能连连认错：“是是是，主任我错了，我下次一定注意，绝对不再犯……”
何雨水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完全沉浸在翻译的世界里，对这边的训斥充耳不闻。
直到李主任训得差不多了，气哼哼地坐下，让她把新翻译好的部分先拿过去看看。
她才放下笔，拿着整理好的译文起身。
在走向那些技术员，经过垂头丧气的张卫南身边时，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眼角的余光甚至都没有扫向他。
她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向上扬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活该。
她在心里冷冷地想道。
不好好工作，净想着些歪门邪道，跟于海棠那种人搅和在一起，挨训也是自找的。
何雨水什么也没说，将译文交给技术员他们，轻声解释了几句关键术语的处理。
又开始给他们翻译谢尔盖先生他们的俄语，有些地方直接让他们记下来。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时间匆匆一晃，就下班了。
上班的一天是飞快的，也是舌干口燥的，还好有灵泉水，不然就这翻译工作量，金嗓子都得冒烟。
李主任道：“雨水同志，真是辛苦你了，你在考虑考虑来我们工业部，放心，待遇绝对比在厂里好。”
何雨水想了想拒绝道：“多谢李主任好意，我还是喜欢在基层，而且我也不喜欢翻译的工作。”
若不是有灵泉水自己能成哑巴，这几天的说话量，这辈子都没那么多。
真的是逮着一只羊薅羊毛。
也不知道多找点翻译，就派来一个小张，关键还是半吊子水平，人才那么稀缺吗？
何雨水还是喜欢咸鱼好呀，播音员这个工作，就没啥的工作量，其他有宣传科科室的人搞定。
念念稿子，不费力气。
但也没啥提升渠道，想进步更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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