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者”的信标!
这五个字像块烧红的烙铁,烫了林栀一下。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鬼地方,居然能摸到“学习者”的边儿?她心跳都漏了好几拍。是几百上千年前的老黄历了,还是……刚留下没多久的热乎气儿?
那信号的调调,跟她记忆碎片里“学习者”那股子严谨、刻板的味儿对得上,可实在太弱了,跟风中残烛似的,忽闪忽闪,感觉下一秒就得灭。不像是主动喊人,倒像是个快咽气的警报器,或者……睡死过去前设的最后一个闹钟。
“咋了?瞅见啥了?”苏牧一直留意着她,看她眼神不对,凑近了小声问。墨衡和“引路人”也支棱起耳朵。
林栀把自己感觉到的那点信号动静,还有关于“学习者”的猜疑,断断续续说了。
“‘学习者’?”墨衡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们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干啥?看这信号怂样,发出这动静的东西,估计也离报废不远了。”他想起“学习者”那六亲不认、动不动就要“净化”的做派,心里就膈应。
“引路人”那星璇眼睛光芒闪烁,语气沉重:“‘学习者’……他们对‘知道’的瘾头太大了。只要觉着有啥秘密的地儿,冒出他们一点都不奇怪。可他们的窝……通常也跟‘麻烦’和‘别碰’是连体婴。”
苏牧看着林栀没血色的脸,心疼得不行:“你现在这身子骨,一阵风都能吹倒,咱先顾好眼前,把这大部队安顿稳当再说。‘学习者’那摊子事儿,能不能先放放……”
“不行。”林栀轻轻摇头,眼神却钉死了信号传来的那个方向,声音虽弱,却带着一股不容商量的劲儿,“那信号……快没了。要是那边真有‘学习者’留下的东西,哪怕是点破烂,说不定……就能摸清这星球的底,搞清楚地底下那鬼玩意是啥,甚至……找到路回家。”
这话戳到肺管子了。他们现在跟睁眼瞎差不多,对这地方两眼一抹黑,对地底下那祖宗更是毛都不知道。“学习者”别的不说,搞情报和记录是一把好手,他们的破烂里很可能就有钥匙。再说,修好“方舟”滚蛋,是迟早得琢磨的事。
“太悬了。”苏牧还是摇头,“谁知道那信标边上等着咱的是啥?是个空房子还好,万一是个坑呢?”
“我去探探路。”墨衡把话接过去,“我带上家伙,远远地扫一圈。要没啥明显的幺蛾子,咱再凑近了琢磨。”
这法子最稳妥。林栀现在是有个吓人的新本事,可看着就不像能随便使的,而且到底咋回事她自己恐怕都门儿不清,不能让她去冒这个险。
定下章程,墨衡立马动身。他揣上探测器,拎着那把能量见底、当烧火棍都嫌沉的步枪,由两个本地猎人带着路,趁着夜色,悄默声地摸向了信标的方向。
林栀和苏牧留在临时营地,一边照看着半死不活的“引路人”,安抚着惊魂未定的逃难队伍,一边提心吊胆地等信儿。
时间过得贼慢。天边那块紫黑色的烂云,在黑夜里依旧泛着膈应人的光,但好像被林栀之前那一下给镇住了,没再往外扩。脑子里那嗡嗡的鬼叫也消停了不少,成了背景音似的絮叨,虽然还烦人,但已经乱不了她的心思了。
估摸着得有两个多钟头,墨衡的身影才又从林子暗处钻出来。他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复杂,又惊又疑,还带着点……捡着宝似的兴奋?
“咋样?”苏牧赶紧迎上去。
墨衡深吸一口气,压了压咚咚跳的心口,沉声说:“找着源头了。不是啥老古董遗迹……是艘摔烂了的飞船!看那德行,绝对是‘学习者’的种,个头不大,像是搞侦查或者科研的船。摔在这儿的时间……照边上树啊草的长势和船身锈的程度看,顶多……二三十年!”
二三十年?放在星际尺度上,这跟昨天刚发生没啥区别!
“船摔得挺惨,屁股后面引擎那截都炸没了,但中间那块核心舱,看着还挺囫囵。那要死不活的信标,就是从那儿发出来的,眼看就要没电了。”墨衡顿了顿,语气更沉了,“还有……我在那破船边上,瞅见干架的痕迹了!不是跟本地土着的冷兵器招呼,是能量武器对轰留下的焦糊印子!这船,八成是让人给揍下来的!”
让人给揍下来的?几人心里都是一咯噔。这破星球上,除了地底下那说不清道不明的脏东西,难道还有别的、能跟“学习者”掰手腕的高科技狠角色?
“有活口迹象没?”林栀问。
墨衡摇头:“屁的生命信号都没有。舱门是从外边硬撬开的,里头……乱得很,但没见着尸首。要么是活下来的人跑了,要么就是……”他没往下说,但意思都懂。
一艘二三十年前才栽这儿的“学习者”飞船,带着可能救命的信息,附近还有战斗痕迹,人却不见了……这里头的弯弯绕,比他们想的还浑。
“得进去看看。”林栀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口气更硬了。这破船,可能就是拨开迷雾、甚至找到生路的关键。
苏牧看着林栀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知道拦不住了。他叹口气:“行,一块去。但你得答应我,但凡有点不对劲,撒丫子就跑!别逞强!”
第二天天蒙蒙亮,把迁徙队伍暂时安顿在一个背风的山坳里,留了几个精干猎人放哨,林栀、苏牧、墨衡,加上缓过点劲儿来的“引路人”,跟着墨衡,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到了飞船坠毁点。
那船斜插在一片倒伏的树木中间,砸出老大一个坑。船身上“学习者”那种标志性的、方方正正的徽记已经糊得看不清了,爬满了青苔和藤蔓。船尾引擎部分烂得就剩个架子,但中间那段核心舱,确实像墨衡说的,大体还算完整,就是舱门被啥巨力从外边撕开个大口子,黑咕隆咚的,像怪兽的嘴。
一股子混合着铁锈、烧糊的线缆,还有点儿……医院消毒水似的怪味,从舱里飘出来。
几人戴上简陋的呼吸罩,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
里头那叫一个乱,跟遭了贼一样。各种仪器东倒西歪,线缆掉得跟面条似的,好多屏幕都碎了。地上散落着认不出的零件,还有……几片已经发黑发干的、蓝不拉几的印子?
“学习者”的血……是蓝色的?
墨衡赶紧去扒拉那些还没完全罢工的控制台,想捣鼓出点航行记录或者数据库里的东西。“引路人”也放出微弱的感知,像雷达一样扫着整个舱室。
林栀让苏牧搀着,慢慢往里走。她现在是没力气了,可那种对“东西存不存在”、“咋存在的”微妙感觉,好像还在。她能感觉到,这破船里头,弥漫着一种紧张、慌乱,甚至有点绝望的味儿,像是出事前最后一刻留下的印记。
突然,她眼神定在了主控台下边,一个半开不开的储物柜。柜子里,有个巴掌大、银白色的方块,正发出微弱的、跟外面信标一个味儿的光。
就是它!
可就在林栀盯上那数据方块的一刹那——
“警告!检测到未知能量签名激活!”墨衡眼前的屏幕突然爆出一片刺眼红光!“源头……是那个数据核心!它……它在自己抹掉自己!”
只见那银白色的数据方块表面,猛地闪起急促的红光,还发出细微的、像磁带被洗掉的“滋滋”声!
“学习者”的保密手段!察觉到有外人想偷看,或者触发了啥条件,就自动销毁!
“快拦住它!”苏牧急了。
墨衡手忙脚乱地想搞物理隔离或者能量屏蔽,可这破船上的设备十有八九是坏的,根本拦不住那精密的自毁程序!
眼看那数据方块的红光闪得越来越急,里面存的东西就要玩完——
林栀几乎是下意识地,又抬起了手。
她没琢磨,没运气,就凭着心里头一个最简单的念头——不想让这“存在”在这里的“信息”就这么没了——对着那数据方块,又做了个拂拭的动作。
像是要擦掉那要命红光。
下一秒,那数据方块上闪得人眼晕的红光,像被块无形的湿抹布擦过,“噗”一下,全灭了。
滋滋的响声也停了。
数据方块恢复了安静的银白色,老老实实待在柜子里。
自毁程序……停了。
不是被拆了,不是被挡住了。
是……被“不准”了。
林栀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那安生下来的方块。
她好像……有点开始明白了,自己这“存在之拂”的能耐,到底是个啥路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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