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那团暗紫色的玩意儿,越看越恶心。它压根不像正常的云,倒像是老天爷身上烂了个窟窿,流出来的脓血凝固在了半空中,还他妈的会动!慢悠悠地旋转、蠕动着,哪怕隔着老远的山头,那股子邪门劲儿还是像阴风一样往人骨头缝里钻。每个回头看的林歌氏族人,脸上都没了血色,小孩吓得直往大人怀里缩,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给这逃难的队伍更添了几分绝望。
林栀遭的罪,比他们加起来还狠。
那直接在她脑子里面开唱的鬼哭狼嚎,根本没停过。不像声音,更像是有无数条滑腻腻、湿漉漉的触手,顺着耳朵眼往里钻,缠住你的脑子,然后开始往里灌脏东西。灌进去的不是别个,是顶顶腌臜的念头——活着的痛苦,对一切的怨恨,巴不得所有东西都烂掉、碎掉才痛快……还夹杂着一些根本听不懂的、老掉牙的词汇碎片,叽里咕噜的,但核心意思能咂摸出来:它们恨透了规矩,恨透了安稳,就喜欢看什么都乱成一锅粥,越乱越开心,越堕落越叫好。
“……丢开吧……啥都别在乎……活着就是受罪……毁了才干净……”
“……到俺们这儿来……混混沌沌才得永远……”
“……你那点‘活气儿’……闻着可真香啊……让俺们……掺和掺和……”
林栀的脸白得跟纸糊的一样,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她死命咬着下嘴唇,血珠子都渗出来了,咸腥味在嘴里漫开,全靠这点疼吊着最后一丝清醒。她肚子里那团混沌星璇,这会儿跟抽了风的陀螺似的,倒着转得飞快,放出的光也是五迷三道的,正跟外头那无孔不入的脏东西较劲。身体里那缕“消亡”的晦气,在这种环境下倒是如鱼得水,蠢蠢欲动,恨不得跟外头的鬼叫应和起来;而那点“生”的根苗,则拼了老命地散发出抗拒和悲鸣,像要被掐灭的小火苗。
“林栀!顶住!千万别听那鬼东西瞎哔哔!”苏牧把她冰凉的手攥得死死的,把自己那股子横劲儿、不信邪的念头,不要钱似的往她那边传,像在惊涛骇浪里死死往下抛锚。
墨衡手忙脚乱地从“方舟”那点可怜的家当里,翻出效果最强的神经稳定剂,对着林栀的胳膊就扎了下去。同时他撑开一个能量干扰场,薄薄的一层光罩想把那精神攻击挡在外头,可那玩意儿邪门得很,就跟隔着一层纱看东西似的,模模糊糊,效果差劲得很。
“引路人”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感应着天边那团紫黑色的邪云,星璇般的眼睛里全是骇然:“这……这股力量!不对劲!根本不是我认知里的任何宇宙路数!它不像自然产生的,更像……更像是从别处染过来的脏病!一种想把咱们这儿本来样貌都涂改掉的……歹毒念头!”
外来的脏病?涂改现实的歹毒念头?
这话像盆冰水,把剩下俩人浇了个透心凉。要真是这样,他们对付的恐怕不是这方天地自己生的灾,而是从……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钻进来的“外乡祸害”?
“快!再快点!离那鬼云彩越远越好!”墨衡扯着嗓子朝前面带路的猎人喊,声音都劈了。
逃难的队伍被恐惧撵着,爆发出惊人的脚力,沿着墨衡靠着零星扫描数据勉强画出来的、看起来稍微安全点的路线,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林子更密、草木更旺的地方扎。
可那团紫黑色烂云的瘟病范围,大得吓人。
越往里走,四周的林子越看越不对味儿。有些花草的颜色变得妖里妖气,说红不红说紫不紫,还散发出一股甜得发腻、又带着腐臭的怪味;平时见人就跑的傻狍子之类的小兽,眼睛变得通红,龇着牙低吼,见谁都敢往上扑;连旁边山涧里流下来的水,都时不时咕嘟几个诡异的泡泡,飘出点硫磺似的臭味。
这整片森林,正在被远处那个腐烂源头散出来的毒气……一点一点地给腌入味了!
“操!不行了!”墨衡盯着探测器上那块代表异常能量的、不断扩大的污渍,脸黑得像锅底,“照这个扩散速度,咱就是把腿跑断,也甭想冲出它祸害的范围!”
林栀在苏牧撑着、药劲儿顶着的情况下,暂时把那脑瓜子里的鬼叫压下去几分,但整个人跟虚脱了似的,恢复?想都别想。她看着周围那些细小的、却实实在在的腌臜变化,一个念头像电光似的在她早就不清亮的脑子里炸了一下——
光跑,不行!
那鬼东西明显是盯上她了,她跑到天边,那鬼叫估计也能追到天边。而且它那股劲儿眼看着越来越足,地底下那破封印指定撑不了多久。等它哪天彻底蹦出来,这整个星球,搞不好更大片地界,都得变成它撒欢的粪坑!
得……得在它彻底缓过劲儿来之前……做点什么?哪怕不能捶死它,也得想办法给它上个嚼子?
这想法疯得她自己都想笑。就凭他们现在这仨瓜俩枣,去撩拨一个可能是从别的宇宙溜达过来的邪神?跟拿鸡蛋碰石头没区别,不,是拿鸡蛋碰大山。
可干坐着等死,那更是死路一条。
林栀的眼神猛地狠了一下。她想起在地底下碰到的、那个科学家零碎的记忆,想起“凋零”这破力量,最开始是为了关住那鬼东西才弄出来的。说不定……能在这上头做点文章?
她把这断断续续、颠三倒四的想法,跟苏牧和墨衡说了。
“用‘凋零’?”苏牧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疯了吗?!你身体里那点平衡好不容易才没炸!”
“没……没别的招了……”林栀喘着粗气,眼神却钉死了,“那鬼东西……怕‘凋零’……或者说,就‘凋零’能恶心到它……我得……再往深里琢磨琢磨这‘凋零’,得能摆弄它……不能光让它在肚子里占地方……”
这意味着,她得再主动去碰那要命的凋零法则,去理解它那套“死”的路数,这过程一个不好,不是被凋零本身吞掉,变成活死人,就是被那地底的邪物顺着这联系,把更脏的东西灌进来!
这简直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是把灵魂放在油锅边上晃悠!
就在他们几个进退两难,心里天人交战的当口,前面探路的猎人连滚带爬地跑回来,脸都吓绿了,指着山谷出口的方向,咿咿呀呀地怪叫,话都说不利索了。
众人心里一沉,赶紧冲过去看。
这一看,心直接凉到了屁眼儿。
山谷出口那边,本该是片郁郁葱葱的好林子,现在全他妈完了!
树不像树,扭得跟麻花似的,树枝子像一条条活了的、黏糊糊的触手在空中乱抓挠;树干上,东一个西一个地裂开,里面是布满血丝、滴溜乱转的眼珠子!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跟活物一样微微起伏的紫色菌毯,散发着能把人熏一跟头的恶臭。几只来不及跑的小兽被菌毯裹着,身体正发生可怕的畸变,皮毛脱落,露出下面翻滚的肉瘤和骨刺!
那腐化的脏东西……已经摸到前头了!把他们的退路……给堵了!
后有不断扩大的腐化云团像催命符,前有这掉了san的鬼林子挡道,林歌氏的男女老少彻底崩溃了,哭喊声、绝望的嚎叫声响成一片,队伍眼看就要散架。
林栀看着那片被糟践得不成样子的土地,感受着里面那股和地底邪物一脉相承的歹毒劲儿,又低头瞅了瞅怀里一个吓得浑身哆嗦、眼泪汪汪的土着娃子。
她深吸了一口带着腐臭味儿的空气,挣开了苏牧扶着她的手,一步三晃地朝前走了几步。
没时间犹豫了。
她闭上眼睛,不再去硬扛脑子里那嗡嗡作响的鬼叫,反而……心一横,把意识主动沉进了体内那因为塞了太多凋零力量而变得又沉又浑的混沌星璇最深处。
她要去会会那份“死亡”,去摸清那份“终结”的门道,看能不能从这要命的力量里,找出哪怕一丁点能对付那“外乡脏病”的法子。
苏牧急得想冲上去拉她,却被墨衡死死拽住了胳膊。墨衡看着林栀那决绝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的背影,沉重地摇了摇头。眼神里就一句话:这是唯一可能不是死路的路了,尽管这路看着也他妈的像是通往悬崖。
随着林栀的意识彻底沉入那片灰暗的死寂领域,她身体周围开始散发出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寂灭气息,跟周围那种活蹦乱跳的、带着恶意的腐化力量截然不同。说来也怪,那一直往她脑子里钻的疯狂低语,在碰到这股子“凋零”的味儿时,居然……顿了一下?甚至……好像还有点……膈应?
有用!这险路子好像走对了!
可就在林栀屏气凝神,试图往凋零法则的更深处摸索,想找到能克制腐化的关窍时——
异变再生!
她体内那枚“生”之种子,不知道是不是被外界那浓郁到化不开的、充满了扭曲生命力的腐化气息刺激大发了,突然就跟发了疯似的,剧烈地躁动起来!
一股子强烈到根本无法压制的、想要净化眼前一切污秽、想要拯救这片被亵渎的土地的冲动,像火山喷发一样从种子内部轰然爆发!这股子“生”的力量,纯粹而猛烈,跟她正小心翼翼接触的、代表“死”的凋零意境,就像是凉水泼进了热油锅——
轰!
生与死,净化与终结,两种天生就是对头、谁也容不下谁的本源力量,在她这个小小的“容器”里,因为外头那邪门玩意儿的刺激,彻底撕破了脸,毫无缓冲地、结结实实地……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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