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浅水湾,海风柔和,阳光透过巨大的棕榈树叶,在洁净的路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向太的别墅就坐落在这一片静谧的奢华之中,面朝海湾,白色的外墙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这是萧亚轩第一次受邀来到向家。与半山区公寓的现代感不同,向家的别墅内部装饰透着老派富豪的沉稳与底蕴,名贵的红木家具,墙上挂着意境悠远的国画,博古架上陈列着精美的瓷器,无一不彰显着主人家的品味与实力。
下午茶设在一间宽敞的、拥有整面落地玻璃的日光室里,外面是精心打理过的花园,远处是蔚蓝的海面。除了萧亚轩,在座的还有布朗太太和另外两位与向家交好的太太。气氛融洽,话题从最新的巴黎时装周到即将举行的赛马会,轻松而惬意。
侍者端上精致的英式三层点心架,以及配套的红茶和咖啡。萧亚轩微笑着与众人交谈,姿态优雅从容。然而,细心的向太注意到,这位年轻的萧小姐并未动桌上的红茶或咖啡,而是从她随身携带的那只低调却质感极佳的手袋里,取出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瓶。瓶子很普通,没有任何商标,里面装着清澈透明的液体。
向太有些好奇,趁着谈话的间隙,温和地问道:“萧小姐,这是……?看你似乎不太喜欢红茶?”
萧亚轩闻言,拿起那只普通的玻璃瓶,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怀念的微笑,语气淡然地说道:“让向太见笑了。这是水。我喝惯了这种,是家父一位研究地质学的故交,多年前从苏格兰某处人迹罕至的古老水源地带回的样本,说那里的水质结构有些特别,对身体颇有益处。我从小喝到大,便成了习惯,走到哪里都自己带一些。”
她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带着一种属于世家子弟的、不经意的讲究。既点明了水源的“古老”、“特别”和“有益”,又用“地质学故交”、“样本”等词汇赋予了其一定的科学色彩和稀缺性,最后归于个人的“习惯”,显得毫不刻意,仿佛只是个人偏好。
在六十年代末的香港,本地自来水水质普遍被认为一般,煮沸饮用是常态,而高端进口矿泉水市场远未成熟,概念模糊。萧亚轩这种自带“特定水源”饮用水的行为,在向太等人看来,非但不显怪异,反而透着一股超越寻常富豪的、源于世家底蕴的独特格调与健康意识,显得极为超前。
“哦?苏格兰古老水源地的水?”向太果然被勾起了兴趣,她生活优渥,对健康和生活品质有着更高的追求,“听起来很特别。不知道……我是否有幸尝一尝?”她带着几分玩笑,又几分认真的语气问道。
“当然可以,只是普通的水,向太不嫌弃就好。”萧亚轩笑容温婉,拿起一个干净的骨瓷小杯,从容地为向太倒了浅浅一杯。那无色无味的【生生不息水池】的泉水,在精致的杯子里,更显清澈。
向太道了声谢,接过杯子,先是凑近闻了闻,并无任何气味。她轻轻啜饮了一小口。
泉水入口的瞬间,向太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她细细品味着,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讶异。
“这……”她放下杯子,看向萧亚轩,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这水质果然不凡!口感极其清甜甘洌,非常顺滑,完全没有普通水的那种‘硬’感或者漂白粉的味道,甚至比市面上那些昂贵的蒸馏水还要好喝得多!喝下去之后,喉咙里还有一种很舒服的……回甘?”她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那种微妙的感觉。
布朗太太和另外两位夫人见向太如此反应,也都好奇起来。萧亚轩便微笑着为每人都倒了一小杯品尝。
“哎呀,真的不一样!”布朗太太惊叹。
“很清爽的感觉。”另一位夫人附和。
一时间,这瓶看似普通的“水”,竟成了下午茶的一个小小焦点。萧亚轩只是微笑着,并不多做解释,维持着那种“这只是我个人习惯”的淡然态度。但这种不经意间展露的“独特”,却让她在向太等人心中的形象,更加神秘和高深了一分。
向太看着萧亚轩,眼神中欣赏的意味更浓。这位萧小姐,不仅品味出众,举止得体,连日常饮用的水都如此讲究,其背后的家世和所接触的层面,恐怕比她们之前想象的还要不简单。这瓶“神奇”的饮用水,无形中,为萧亚轩牢固的“名媛”身份,又增添了一抹引人探究的华彩。
而萧亚轩,则在众人赞赏的目光中,垂下眼帘,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玻璃瓶。这源自系统空间的泉水,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在外界显露痕迹,效果似乎……不错。这或许,也能成为“萧亚轩”这个身份,又一个不起眼却又足够特别的标签。
浅水湾下午茶上那瓶“神奇”的饮用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向太等人的小圈子里漾开了细微的涟漪。萧亚轩“背景深厚、生活极致讲究”的形象,在无形中又深刻了几分。这为她带来了些许好处,比如向太太之后与她通电话时,语气更添了几分亲近,甚至主动提及了一些航运业内的趣闻,无形中拓宽了萧亚轩的信息来源。
但萧亚轩并未沉溺于此。她很清楚,这些社交场上的风光如同镜花水月,真正能倚仗的,还是自身的能力和清晰的规划。
接下来的两天,她严格遵循着自己制定的日程。上午,通常是学习和处理私人事务的时间。程女士准时前来授课,经济学的基础理论逐渐在她脑海中搭建起框架,虽然依旧有许多晦涩难懂之处,但她凭借着惊人的毅力啃读着那些专业书籍,笔记做得一丝不苟。课后,她会独自复习,尝试理解那些供需曲线和市场波动的逻辑。
下午,如果没有预先安排的社交活动,她会驾车外出,目的地不再是连卡佛或高级美容院,而是香港大会堂的图书馆,或者一些允许公众旁听的、与商业、法律相关的简易讲座。她像一块干燥的海绵,急切地吸收着关于这个资本社会运作的一切知识。偶尔,她也会去中环那些证券行和银行聚集的街道附近走走,不是为了交易,只是感受那种金钱与信息飞速流动的氛围。
她的衣着依旧得体名贵,但少了些刻意展示的意味,更像是融入环境的保护色。她开始更加“自然”地生活在这个角色里:会自己去花店挑选一束应季的鲜花装点公寓;会在天气晴好的下午,独自去山顶散步,俯瞰这座城市的全貌;甚至会尝试着按照食谱,在厨房里做一些简单的西点,虽然大多数时候以失败告终,却让这个“家”多了几分真实的生活气息。
这种充实感,某种程度上抵御了夜深人静时袭来的孤寂和对远方亲人的担忧。她正在将“萧亚轩”从一个空壳,填充进知识与阅历的血肉。
夜幕降临,香港灯火璀璨,北大荒则早已陷入一片严寒的死寂。
系统空间,【桃源仙境】。
谢薇独自在三层阁楼的储物区内整理着物资。这里是系统仓库功能的部分实体化显现,各类奖励物品分门别类,码放得还算整齐,但时常需要清点,以免遗忘。
她的动作熟练,清点着那些在外部世界足以引起轰动的硬通货——成箱的飞天茅台。点数到最后,她发现茅台的数量比她上次清点时,又多了二十箱(每箱6瓶)。她并未在意,系统偶尔会根据他们亲密互动发放奖励,这已是常态。
然而,当她目光扫过旁边存放其他酒类的区域时,动作却猛地顿住了。
那里原本存放着之前奖励的“水井坊”白酒,数量是固定的。但此刻,明显多出了两箱,同样是二十瓶。它们静静地立在那里,与其他物品格格不入,仿佛带着某种无声的宣告。
谢薇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攥紧。
她太熟悉这个模式了。系统奖励的发放并非完全无迹可循。像茅台这种生活物资或技能类的奖励,往往与他们互动有关。但“水井坊”的出现,尤其是这种固定数量的新增,几乎每一次,都紧密关联着那一类她不愿深思、却又无法回避的“伴侣巩固任务”。
上一次多出水井坊,是在母亲(萧雅姿)完成身份蜕变、他们三人关系因系统强制任务而变得更加复杂之后。
这一次……
时间点清晰地指向最近。母亲在香港,廖奎和她在北大荒。能够触发这类任务的,只可能是母亲和廖奎之间,再次通过完成了系统所要求的、违背伦常的“巩固”。
一股复杂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有酸涩,有无奈,有一丝被排除在外的细微刺痛,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她无法去责怪母亲,母亲所做的一切,最初是她一手策划。她更无法去责怪廖奎,他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在北大荒周旋,一心想着营救父亲,系统的强制任务,他同样无力抗拒。
他们三人,都被这个神秘而冷酷的系统捆绑在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船上,朝着未知的、可能充满更多扭曲的方向航行。
她能怪谁呢?怪命运的不公?还是怪这该死的系统?
谢薇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多出来的二十瓶水井坊,看了很久。最终,她什么也没做,只是伸出手,轻轻地将那两箱酒往里面推了推,让它们与其他水井坊靠得更紧密一些,仿佛这样就能将这件事实也掩埋起来。
她继续清点着其他物资,动作恢复了之前的麻利,但眼神里却少了几分光彩,多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她知道这件事,廖奎不会主动提,母亲更不会。这将成为他们三人之间,又一个心照不宣、深埋心底的秘密。就像北大荒冻土层下无法融化的坚冰。
可是,以后呢?
这种关系,这种建立在系统强制和生存压力之上的、扭曲的亲密,未来该如何面对?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父亲被救出来,一家人团聚之时,他们又该如何自处?
谢薇不知道。
她只觉得前路迷雾重重,脚下看似坚实的土地,或许下一秒就会塌陷。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和现在一样,低下头,继续往前走,不去看那令人眩晕的深渊。
她整理完物资,平静地离开了储物区,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只是在回到空间主屋,看到正在灵韵山丘旁练习着特种兵格斗技巧的廖奎时,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带着无人能察的、复杂的怜惜与哀伤。
夜还很长,而属于他们的命运,依旧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的方向,带着无法言说的伤痕与秘密。
喜欢逆流60年代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逆流60年代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