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子那如寒星破雾的目光,竟似能穿透锦缎衣襟,直刺沈静姝怀中 —— 廊道两侧流转的星云骤然凝滞,连漂浮的星屑都仿佛被这威压钉在半空。他周身原本温和的星力瞬间锐化,如出鞘古剑的锋芒刮过肌肤,沈静姝下意识屏住呼吸,丹田内的星元竟跟着微微瑟缩。
“你身上,为何会有‘噬星蛊’母晶的气息?!”
质问声撞在星廊石壁上,反弹出细碎的回音,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喙的严厉。
沈静姝心口擂鼓般撞着胸腔,指尖却先一步稳住 —— 她太清楚,在能一眼看穿她命盘的高人面前,任何闪烁其词都是自寻死路。脊背挺得笔直,她缓缓停下脚步,坦然迎上那双淬了星砂的眸子,从怀中取出那枚暗红晶石。晶石被萧煜布下的黑色符文包裹,此刻正剧烈震颤,符文边缘已泛起焦痕。
“前辈明鉴。” 她双手托举晶石,指腹无意识摩挲过符文裂痕,语气稳得像浸了星露的寒玉,“此物是晚辈在京城外百花山所得。南疆五毒教妖人设伏暗算,欲以其引动我体内星力反噬,晚辈侥幸击退他们,才将此物暂时封禁,实不知其名讳。”
她刻意略去 “北疆联手” 与 “萧煜封印” 的细节,只在提及 “击退” 二字时,眼睑几不可查地轻垂 —— 掌心旧伤因攥得太紧,又泛起熟悉的刺痛。
玉衡子的目光从她紧抿的唇线移开,落在晶石上。枯瘦的手指隔空一点,一道银辉如溪流般淌出,刚触到黑色符文便发出 “噼啪” 轻响。萧煜布下的封印竟如残雪遇灼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露出晶石本体:暗沉的石面上爬着血色虫纹,内里粘稠如腐浆的液体正缓缓翻涌,每一次搏动都要吸扯周遭星力,连廊道的星辉都黯淡了几分。
“哼,三百年未现世,倒让这些妖人翻了出来。” 玉衡子冷哼时,颔下霜须都微微颤动,眼中厌恶与凝重交织,“噬星蛊母晶乃五毒教镇教邪物,专以星辰之力为食。长期携带,蛊念会顺着经脉钻透丹田,把星元搅成蛊巢,最终让宿主沦为只知吞噬的行尸!”
袖袍扫过处,星尘簌簌坠落。一道凝练如银链的星光骤然缠上晶石,层层叠叠裹成光球 —— 虫纹在光球内疯狂扭动,发出细若蚊蚋的尖啸,最终还是被彻底镇压。
“能从五毒教手中夺得此物,算你有些机缘。” 玉衡子的语气稍缓,藤杖却在地面轻点了三下,星廊回荡起沉闷的回响,“但此等邪物绝非你能掌控,蛊念已顺着封印裂痕渗进你经脉,再拖几日,怕是要与阮弃残魄纠缠成祸。”
沈静姝心头一凛,指尖下意识按向小腹 —— 丹田处果然有细微灼痛,之前竟全然未觉。“晚辈愚钝,多谢前辈提点。不知该如何处置?”
“此物需交刑律堂溯源。” 玉衡子沉吟间,目光扫过廊道深处,那里星云忽然加速流转,“你能将其带来,也算消弭一桩隐患。不过 ——” 他话锋陡转,星砂般的目光又落回她脸上,“埋伏的妖人有多少?为首者样貌手段如何?北疆势力怎会与五毒教勾结?一一说来,半分不得隐瞒。”
沈静姝定了定神,从砖窑突袭讲起:“约二十余人,南疆巫医持蛇杖,能驱毒蛊;北疆武士穿玄铁甲,善用裂星弩。他们似是为‘天外玄铁’而来,晚辈借着地形与初成的《锻星诀》周旋,才侥幸脱身。”
她刻意详述蛇杖吐信的细节,却对 “玄铁甲武士被重拳击飞” 的画面一笔带过。玉衡子指尖叩击藤杖的声响,在空寂的廊道里格外清晰,待她说完,才缓缓道:“北疆…… 永宁侯府……” 他念出这两个名字时,瞳孔微缩如星点,“看来红尘里的浑水,已经漫到星轨边了。”
他并未深究言语里的模糊之处,掌心星光一闪,母晶便消失在袖中:“此事我会禀明刑律堂。至于你 ——” 目光落在她丹田处,停留了足足三息,“阮氏传承与破军星魄本就相冲,再掺着蛊念与残魄,星元驳杂得像揉碎的星图。入阁后先去洗星池,三日之内若不能涤荡干净,后续考核便不必参加了。”
“洗星池?” 沈静姝追问时,玉衡子已转身前行,藤杖扫开挡路的星云:“池中生有星髓莲,能滤去杂气,却也需你自己扛住星力冲刷 —— 若心志不坚,反会被星髓莲吸走本源。”
星光廊道的尽头,悬浮广场比远观时更显壮阔。脚下星砖每一步都泛着微光,远处星辰殿宇如卧在星海的巨兽,非金非石的墙体上流淌着星轨纹路,殿门紧闭处刻着北斗七星,星点正缓缓转动。
玉衡子引她绕到殿侧,一排屋舍皆由星光凝聚,门楣上嵌着细碎星晶。“此处是引星斋,记名弟子暂居地。” 藤杖轻点最末一间屋舍,门扉如流水般分开,“三日内熟读《星阁规条》,莫要踏出院门半步 —— 核心殿宇外的星芒锁链,可不认什么记名弟子。”
屋内陈设极简:星光织就的床榻,星砂凝结的案几,墙角蒲团泛着温润的银光。沈静姝伸手触碰案几,指尖传来微凉的震颤,竟与丹田星元隐隐共鸣。
“这是身份令牌。” 一枚巴掌大的玉牌递来,材质与星阁令相似,却只泛着内敛的青光,正面刻着星纹与 “柒” 字,背面是细小的 “引星斋” 三字,“凭此牌领丹药、接通告,但若敢靠近长老清修的‘天玑坛’,牌上星纹会直接灼穿你的掌心。”
沈静姝接过玉牌,入手微沉,星纹贴着掌心发烫。“多谢前辈安排。”
玉衡子最后看她一眼,目光扫过她眉心那点几乎看不见的星痣,意味深长:“星阁里的星光看着暖,实则比冰还冷。机遇要靠自己抢,风险也得自己扛。” 话音未落,身形已化作星屑,融入廊柱的星辉中。
屋门无声合上,将无尽虚空隔绝在外。沈静姝走到窗边,望着下方被琉璃色天幕笼罩的山谷 —— 那里的星砂光芒隐约可见,却无论如何都探不到萧煜的气息。她试着运转星力,丹田刚泛起暖意,掌心玉牌便骤然变冷,硬生生压下她的灵觉。
“结界…… 还是禁制?” 她摩挲着玉牌上的 “柒” 字,喉间泛起涩意。萧煜的伤势、冲星的命格,还有玉衡子提到的北疆势力,像乱麻般缠在心头。
就在此时,玉牌突然灼热如炭,一道冰冷的意念直接撞进脑海:“新晋记名弟子沈静姝,一炷香内至刑律堂偏殿回话。噬星蛊母晶事宜,不得有误。”
沈静姝猛地攥紧玉牌,指节泛白 —— 刑律堂?玉衡子刚离开不足一刻钟,传讯便已至,这星阁的眼线,竟比京城的锦衣卫还要密集。她望向殿宇深处,那里的星轨纹路正缓缓转动,像一张无形的网,正悄悄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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