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塔东行逢故影 残垣断壁隐玄机
踏出观星塔破碎的入口,外界的光线竟有些刺目。坠星山脉那永恒的铅灰色天幕下,暗红色的山岩依旧沉默地绵延,但空气中那股令人窒息的死寂与混乱能量,似乎因星塔之前那场爆发的涤荡,而稀薄了许多。
塔外的空地上,景象惨烈。数十具墨守修士的尸体横陈在地,死状各异,有的被利刃封喉,有的被诡异的力量腐蚀得只剩骨架,更多的则是被恐怖的巨力撕碎,残肢断臂与破碎的法器混杂在一起,将暗红色的土地染成了更深的绛紫。浓重的血腥气弥漫不散,无声地诉说着黑衣少年独身断后时,所经历的是何等惨烈的厮杀。
少年对此视若无睹,他步伐略显虚浮,却依旧走在最前,那条灰黑石质的右臂自然垂落,仿佛沉重的累赘,但他未曾流露半分痛苦之色。他只是偶尔抬头,依据脑海中模糊的方位与残留的感知,调整着前进的方向——东方。
张简抱着小鱼儿,李娥抱着无尘,秦骁拄着一根临时找来的金属棍勉强跟随。一行人沉默地穿行在狼藉的战场与嶙峋的山石之间,气氛凝重。孩子们异常安静,小鱼儿依偎在父亲怀中,好奇地打量着这片陌生的天地,周身温润的金辉内敛,只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令人心安的暖意。无尘则依旧没什么表情,那双倒映星河的眼眸平静地扫过沿途的尸骸与废墟,仿佛在看与己无关的风景。
行出约数里,即将彻底离开观星塔所在的核心区域时,走在最前的黑衣少年猛地停下脚步,抬手示意。
众人立刻戒备。
只见侧前方一处崩塌了半边的金属拱券下,倚坐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女子。
她身着早已被血污和尘土浸染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劲装,长发凌乱,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她的一条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已经折断,另一只手却仍死死握着一柄已然卷刃、布满裂纹的长剑。在她身旁,倒伏着三四具墨守修士的尸体。
当张简和李娥看清那女子的面容时,不禁同时失声:
“玉娘子?!”
那女子闻声,艰难地抬起头,露出一张虽然憔悴不堪、却依旧能看出昔日绝代风华的容颜。正是当年与江枫(张简前世)有着纠缠不清恩怨情仇的“玉娘子”!
她怎么会在这里?还落得如此境地?
玉娘子涣散的目光在张简和李娥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也认出了他们,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愕,有苦涩,最终化为一片死灰般的释然。她嘴角扯动,想说什么,却先咳出了一大口污血。
“……是……是你们……”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难以辨认,“没……没想到……最后……看到的……是你们……”
“你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张简上前一步,沉声问道。他对玉娘子并无好感,但此刻见她这般凄惨,亦不免心生恻隐。
玉娘子艰难地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道:“……移花宫……派我……潜入墨守……查探‘钥匙’之谜……身份……暴露……被围杀……逃至此……”
她目光转向李娥怀中的无尘和张简怀中的小鱼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更深的绝望:“……原来……‘钥匙’……是……他们……呵呵……邀月……你……终究……还是……”
话音未落,她猛地又剧烈咳嗽起来,生命的气息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李娥看着她,心情复杂。这个曾经风华绝代、也曾在他们生命中掀起波澜的女子,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场。
“她……还有救吗?”李娥看向黑衣少年,他见识广博,或许有办法。
少年冷漠地扫了玉娘子一眼,淡淡道:“心脉已碎,神魂将散,神仙难救。而且,她体内被种下了恶毒的追踪禁制,一旦身死或濒死,施术者便会感知。”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玉娘子身体猛地一僵,瞳孔骤然放大,用尽最后力气嘶声道:“……快……走……他们……来了……”
说完,她头一歪,气息彻底断绝。与此同时,一股极其隐晦却歹毒的波动,自她尸身上一闪而逝,迅速消失在天地间。
众人脸色顿变!
“走!”黑衣少年毫不犹豫,立刻改变方向,不再直线向东,而是折向东南一侧更加险峻、怪石林立的山岭。
几乎在他们身影没入乱石后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原本他们所在位置的上空,空气一阵扭曲,两道强大的神识如同无形的巨网般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冰冷与杀意!
“是移花宫的高手!”张简心中一凛,那神识的气息他绝不会认错,远比之前遭遇的墨守执事更加精纯磅礴!
幸好少年反应及时,借助复杂的地形和自身某种敛息秘法,暂时隔绝了众人的气息。
他们在怪石与深壑间急速穿行,不敢有片刻停歇。玉娘子的死,如同一盆冷水,浇醒了刚刚因孩子们蜕变而生出的些许松懈。前路,依旧强敌环伺,危机四伏。
如此亡命奔逃了整整一日,直到夜幕降临,坠星山脉被浓重的黑暗笼罩,那两道恐怖的神识才似乎因失去明确目标而渐渐远去。
众人寻了一处背风的岩缝,暂时歇脚。
篝火燃起,跳动的火焰驱散了些许寒意和黑暗,却驱不散众人心头的沉重。
秦骁处理着伤口,沉默不语。李娥轻轻拍打着怀中小鱼儿后背,孩子已然熟睡。无尘则安静地坐在一旁,望着岩缝外漆黑的夜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简与黑衣少年相对而坐。
“玉娘子口中的‘钥匙’,还有移花宫……”张简看向少年,欲言又止。他感觉少年似乎知道更多。
少年拨弄着篝火,灰黑的手臂在火光映照下更显诡异。他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至阳道胎,玄阴魔骨,本就是这方天地最极致的两种力量显化。在上古,它们被视为平衡阴阳、稳定法则的‘基石’,也是开启某些失落之地、驱动某些至高造物的‘钥匙’。移花宫追寻至阳道胎,墨守觊觎玄阴魔骨,其背后所图,恐怕远非培养一个传人或炼制一件魔器那么简单。”
他抬眼,目光扫过沉睡的小鱼儿和静坐的无尘:“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禁忌,一种……希望,也是一种……灾厄的源头。觊觎他们的,绝不止眼前这两家。”
张简的心沉了下去。他早该想到,孩子们的特殊,注定他们无法平凡。
“那‘垣’……”张简追问。
“‘星枢’是巡天之眼,‘垣’则是守秘之心。”少年道,“据残卷记载,‘垣’是昔日守秘一脉最重要的据点之一,藏有诸多上古秘辛与传承,也是对抗‘蚀’之力的前线堡垒之一。去那里,或许能找到答案,也能为他们……”他目光再次掠过两个孩子,“……找到一条能掌控自身命运的路。”
掌控自身命运……
张简看着孩子们,心中涌起一股坚定。无论前路如何,他绝不会让任何人再将他的孩子当作棋子或工具!
夜色渐深。
在距离他们歇息处数十里外,一片相对完整的上古遗迹残垣中。
一道笼罩在朦胧月华中的绝美身影,悄然立于一座半塌的殿宇之巅。她身姿绰约,容颜倾世,却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与孤高,正是移花宫主邀月!
她微微蹙着眉,感应着方才那追踪禁制最后传来的、模糊而短暂的波动方向。
“竟然逃入了坠星山脉深处……还杀了本宫埋下的棋子……”她低声自语,冰冷的美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与更深的寒意,“看来,本宫还是小觑了你们……江枫,还有……那对孪生子。”
她抬起玉手,掌心一枚晶莹的玉佩正散发着微弱的、与小鱼儿同源的至阳波动。
“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至阳道胎既已苏醒,便如同暗夜明灯……”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势在必得的弧度,“待本宫处理完手头琐事,亲自来取。属于我移花宫的东西,谁也拿不走。”
月光下,她的身影渐渐模糊,最终化作点点清辉,消散不见。
只有那冰冷的低语,仿佛还萦绕在断壁残垣之间。
夜,还很长。
东行之路上,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第一百六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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