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菌手术室般的璃光基金艺术展厅里,冷白射灯如同无影灯,精准切割着展厅中央的独立玻璃展柜。展柜内,三尊由半透明材质雕琢而成的小型人像静静悬浮在特制溶液中,光线穿透它们,在内部折射出细碎而冰冷的虹彩。每一尊人像的姿态都凝固在某种无声的尖叫或扭曲的跪拜中,纤细的肋骨结构清晰可见,半透明的材质里,细小的碎钻被精心嵌入,模仿着曾经镶嵌在白薇薇指甲上的水钻,闪烁着廉价而绝望的光芒。
作品名签上,蚀刻着冰冷的小字:《绝望人像系列——材质:改性生物复合材料(白薇薇肋骨原材)》。
展厅里衣香鬓影,受邀前来的名流、藏家、艺术掮客们低声交谈,香槟杯碰撞出清脆的声响,目光却如同探针,一遍遍扫过那三尊浸泡在溶液里的人骨雕塑。猎奇、评估、一丝不易察觉的残忍兴奋,在精心修饰的面孔下无声流淌。空气里昂贵的香水味,也盖不住某种无形的血腥气。
“女士们,先生们!”拍卖师丽莎尖锐的嗓音透过麦克风刺破低语。她一身猩红长裙,像一道新鲜的伤口立在展柜旁,红唇勾起职业化的、近乎刻薄的弧度。“感谢莅临璃光基金‘涅盘·新生’主题慈善艺术首拍。眼前这组《绝望人像》,其创作内核直击灵魂深处对欲望沉沦的救赎反思,材料本身,更是承载着一位迷途者…向死而生的勇气馈赠。”她涂着鲜红甲油的手指,优雅地划过玻璃罩,“起拍价,象征性的‘债务清零’起点——一百万!每一次加价,都是对基金救助项目的一份慈悲。”
“一百五十万!”一个戴着夸张祖母绿戒指的富太率先举牌,眼神里是纯粹的收藏家狂热。
“两百万!”另一位穿着高定西装的男人紧随其后,目光黏在那些折射光线的碎钻上。
竞价声此起彼伏,数字在冰冷的电子屏上无情跳动。展柜后方厚重的丝绒帷幕阴影里,白薇薇像一具被抽去骨头的玩偶,蜷缩在特制的宽大轮椅中。曾经浓艳的脸庞如今是病态的蜡黄,被拙劣修复过的鼻梁歪斜着,一道狰狞的疤痕从额头斜劈至颧骨,是某次“催收”留下的永久印记。她的脖颈被厚重的固定支架牢牢锁住,粗大的针头刺入她苍白手背的静脉,连接着悬挂在轮椅后的营养液袋和镇痛泵。昂贵的定制礼服空空荡荡地罩在她枯槁的身体上,如同套在衣架上的破布。
每一次报价声传来,她固定在轮椅扶手上的枯瘦手指就神经质地抽搐一下。她死死盯着展柜里那些曾经属于自己身体一部分的骨头,被雕琢,被展示,被估价。那些碎钻的光芒刺得她眼球剧痛,仿佛是她昔日虚荣的千万只眼睛,在冰冷的溶液里嘲讽地回望着她。耻辱和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每一次泵入血管的镇痛剂都无法缓解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撕裂痛楚。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却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挤不出来,只有浑浊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在蜡黄的皮肤上冲出肮脏的沟壑。
价格一路攀升,越过四百万的门槛,竞争的势头才稍稍放缓。富太和西装男仍在谨慎地拉锯。
“四百五十万!”富太咬牙,祖母绿戒指在灯光下闪着贪婪的光。
西装男皱起眉头,犹豫了。
就在这时,展厅侧门无声滑开。姜璃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月白色云锦旗袍,领口一粒莹润的珍珠扣,乌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雪白的颈侧,温婉得像一幅古典工笔画。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悲悯又疏离的浅笑,步履从容,径直穿过人群自动分开的通道,走向展台。聚光灯追逐着她,将她和那玻璃展柜里的肋骨雕塑一同置于光芒的中心。
她向丽莎微微颔首,拍卖师立刻恭敬地将手中的拍卖槌递了过去,退后半步。
姜璃没有立刻接过槌子。她的目光先是在那三尊浸泡在溶液中的肋骨雕塑上停留了片刻,眼神平静无波,如同在欣赏一件真正的、与她毫无瓜葛的艺术品。然后,她缓缓抬起眼,视线精准地穿过人群,落在了阴影里轮椅上的白薇薇身上。
那目光轻飘飘的,没有任何重量,却像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穿了白薇薇摇摇欲坠的神经。白薇薇猛地一颤,固定支架下的身体筛糠般抖动起来,喉咙里的“嗬嗬”声变成了濒死般的呜咽。
“感谢诸位善心。”姜璃终于开口,声音清泠泠的,像玉磬轻敲,清晰地传到展厅每个角落,“艺术的价值,在于启迪。而慈善的价值,在于救赎。”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那尊姿态最为扭曲、镶嵌碎钻最多的主雕塑,“《拜金女》…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种警醒,对沉沦物欲者的当头棒喝。”
她终于伸出手,接过了丽莎递来的拍卖槌。那槌柄触手温润,带着一丝奇异的、属于生物材质的微凉。槌头则是深褐色的骨质,被打磨得光滑沉重,形状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熟悉感——它正是一截人类的胫骨。
“四百五十万,一次。”姜璃的声音依旧平稳,举起骨槌。
人群屏息。
“四百五十万,两次。”骨槌悬在半空。
阴影中的白薇薇,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死死盯着姜璃手中那截属于她自己的胫骨打磨成的槌子。她仿佛已经听到了自己髌骨被敲碎的声音。
“四百五十万…”姜璃的尾音拖长,目光似乎不经意地再次掠过白薇薇绝望的脸。
“五百万!”一个粗嘎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龙哥从展厅角落的阴影里踱了出来,脸上横肉堆砌着狞笑,脖子上粗大的金链子随着他的步伐晃荡。他根本没举牌,只是伸出五根胡萝卜般粗短的手指,朝着姜璃和展柜的方向晃了晃。
姜璃的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她手中的胫骨槌没有半分犹豫,沉稳而有力地敲了下去。
咚!
沉闷的骨肉相击声在寂静的展厅里异常清晰,仿佛直接敲在每个人的鼓膜上。槌头重重落在展柜坚固的玻璃台面上,那截属于白薇薇的胫骨与盛放着她肋骨的玻璃容器碰撞。
“成交价——”姜璃清冽的声音宣布了最终判决,“抵债五百万。”
骨槌落定。
“不——!”阴影里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尖叫。白薇薇整个人在轮椅上剧烈地弹跳起来,又被坚固的支架和束缚带狠狠勒回去,像一条被钉在砧板上濒死的鱼。她目眦欲裂,浑浊的眼泪、鼻涕和涎水糊满了扭曲的脸,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身体因极致的绝望和恐惧而剧烈痉挛。
姜璃仿佛没有听见那声凄厉的惨叫。她从容地将那柄胫骨打磨的拍卖槌交还给丽莎,姿态优雅,仿佛刚刚完成的只是一场最寻常不过的艺术品交接。
龙哥已经狞笑着大步走到了白薇薇的轮椅后。他看都没看那价值“五百万”的雕塑一眼,粗壮的手指像铁钳一样,猛地扣住白薇薇后颈固定支架的金属边缘。另一只手则从脏兮兮的工装裤口袋里,摸出一把闪着寒光的美工刀。
“好戏刚开场呢,薇薇姐。”龙哥俯下身,带着烟臭和槟榔混合的恶心气息喷在白薇薇耳边,声音却洪亮得足以让附近的人听清,“五百万?杯水车薪啊!你这身‘艺术品原料’,可还多着呢!”
锋利的刀尖,精准地刺入白薇薇后颈皮肤下某个微小的、刚刚愈合不久的创口。白薇薇发出非人的惨嚎,身体疯狂扭动,却被支架死死禁锢。龙哥手腕一挑,一枚沾着新鲜血迹、米粒大小的银色芯片被刀尖挑了出来,叮当一声掉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
“喏,取个‘小零件’都这么费劲。”龙哥用粗糙的手指随意抹掉刀尖上的血珠,动作粗鲁得如同在修理一台报废的机器。他直起身,朝着脸色煞白、强作镇定的丽莎和周围面露惊恐的宾客咧嘴一笑,露出被槟榔染得暗红的牙齿,语气竟带着几分不合时宜的“专业”建议,“我说姜董,丽莎小姐,下回搞这种高级艺术展,植入物得选更‘上档次’的嘛!比如脊椎里装个带GpS的?实时定位‘艺术品原料’状态,多好!拍卖的时候还能当个噱头,让买家更放心,哈哈!”
刺耳的笑声中,他不再理会旁人反应,粗鲁地扳动轮椅,推着还在因剧痛和恐惧而剧烈抽搐、呜咽不止的白薇薇,调转方向。沉重的轮椅碾过冰冷光滑的地面,发出沉闷的滚动声,朝着展厅后方一条相对僻静的通道推去。
通道入口处,一方小小的射灯在地面投下一个惨白的光圈。光圈中央,清晰地印着几个冰冷漆黑的艺术字体投影:“髌骨系列——预展区”。
轮椅的金属轮子,毫无怜悯地碾过那几个字。
惨白的光束瞬间照亮了白薇薇深陷的眼窝。那里面,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彻底吞噬了灵魂的黑暗,空洞得映不出任何倒影,只有通道尽头未知的、更深的绝望。
姜璃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着那轮椅消失在通道的阴影里。展厅的灯光柔和地洒在她月白色的旗袍上,衬得她如同一株不染尘埃的空谷幽兰。她指尖下意识地抚上颈间那枚温润的珍珠,光滑的表面,却似乎残留着刚才那记骨槌敲下时传来的、沉闷而冰冷的震动。
一点湿润的凉意突然沾染了她的指尖。姜璃低头,是一滴浑浊的液体,不知何时溅落在那颗莹白的珍珠上。她微微蹙眉,指腹轻轻拂过珍珠表面,试图抹去那碍眼的湿痕。
就在指尖离开珍珠的刹那,在明亮的光线下,她清晰地看到,那颗完美无瑕的珍珠内部,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裂痕,正顺着她刚刚擦拭的轨迹,悄然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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