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晨铭为她包扎伤口,指尖温存如毒药。
江谢爱袖中淬毒软刃滑落,在灯下泛着幽蓝寒光。
他忽然按住她欲拾刃的手,低语:“这刃形,我见过。”
她心跳骤停——前世毒杀她的凶器,竟与此刻一模一样。
窗外铁索震响,他含笑补刀:“阿爱,你猜,我为何总记得你每一寸伤痕?”
烛火在杨晨铭的指尖跳跃,将那点微弱的暖光投在江谢爱苍白的手腕上。他半跪在榻边,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小心翼翼地绕开那道被碎瓷割开的狰狞伤口,用浸了药水的棉纱一点点擦拭渗出的血珠。药水冰凉,触到皮肉时激得她指尖猛地一缩,却被他另一只手稳稳按住。
“别动。”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在寂静的室内回荡,像粗糙的砂纸磨过心尖,“弄脏了衣袖,不好看。”
江谢爱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浓重的阴影,遮住了所有翻涌的情绪。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指腹的温度,那热度透过薄薄的棉纱,灼烫着她冰冷的皮肤,一路蔓延至心脏,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这双手,不久前还捏碎了杨子轩的指骨,染着淋漓的鲜血,此刻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为她处理伤口。
温存如毒药,缓慢地渗入骨髓。
她强迫自己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玉雕。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落在他低垂的眉眼上。烛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鼻梁挺直,下颌线绷紧,那道眼角的疤痕在摇曳的光影里显得愈发深刻,如同一条盘踞的毒蛇。他专注得仿佛在处理一件稀世珍宝,全然不顾自己手臂上那道被她指甲划出的、同样渗着血丝的抓痕。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他身上的冷冽气息,混杂着血腥气,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漩涡。江谢爱只觉得喉间发紧,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隐秘的痛楚。前世被毒酒灼烧五脏六腑的剧痛,今生被囚禁的绝望,此刻都化作细密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神经末梢。
她微微动了动被按住的手腕,并非挣扎,只是想缓解那被禁锢的滞涩感。这细微的动作却牵动了袖管深处一个坚硬的凸起。
那块她缝入袖内衬里的、淬了特制麻药的薄刃,在刚才的混乱中似乎松动了。
江谢爱的心猛地一沉。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她不敢有丝毫多余的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片薄如柳叶、泛着幽蓝寒光的软刃,顺着她袖口滑落的惯性,悄无声息地滑落出来。
“叮——”
一声极其轻微、却足以刺破死寂的脆响。
那片淬毒的软刃,掉落在铺着厚厚地毯的地面上,幽蓝的刃锋在烛火下流转着冰冷而致命的光泽,像一条蛰伏的毒蛇,吐着信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杨晨铭擦拭伤口的动作骤然停顿。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烛光映照下,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瞬间锁定了地上那片幽蓝的寒光。那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深不见底的幽暗,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狂热的兴奋?
江谢爱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完了!一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脑中炸开。这柄刃的形状,这淬毒的幽蓝……前世刺穿她心脏的凶器,记忆中那抹在烛火下闪过的、一模一样的冷光,如同鬼魅般在眼前闪现!
她几乎是本能地、不顾一切地俯身去捡那片软刃!这是她最后的筹码,也是她此刻最大的破绽!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刃锋的瞬间——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大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按住了她的手背!
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
江谢爱痛得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因为剧痛和惊惧而剧烈地颤抖起来。她被迫抬起头,撞进杨晨铭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有审视,有探究,更有一种她看不懂的、近乎扭曲的炽热。
他按着她的手,没有移开,反而更用力地压下,迫使她的指尖彻底贴上那冰冷的刃锋。寒意瞬间刺透皮肉,直抵骨髓。
“这刃形……”他开口了,声音低沉得如同来自九幽,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在江谢爱的心上,“我见过。”
江谢爱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彻底停滞!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前世被毒刃刺入心脏的剧痛,被背叛的绝望,被黑暗吞噬的冰冷……所有属于死亡的碎片记忆,在这一刻轰然炸开,与眼前男人幽暗的眼神、冰冷的话语重叠、交织!
“你……”她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能从齿缝里挤出这一个破碎的音节,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杨晨铭的目光死死锁住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那苍白,那恐惧,那瞬间崩溃的伪装……都像最烈的毒药,又像最甜美的甘酿,刺激着他紧绷的神经。他按着她手背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反而缓缓俯身,逼近。
滚烫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
“阿爱,”他低语,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砾摩擦,“你猜,我为何总记得你每一寸伤痕?”
窗外,一阵沉闷而巨大的撞击声骤然传来!是城门处那巨大的铁索,在夜风中剧烈震颤发出的声响,如同巨兽的喘息,狠狠撞在死寂的屋内,也狠狠撞在江谢爱早已紧绷欲断的心弦上!
这声响,像是一个信号,一个宣判。
杨晨铭按着她手背的手,忽然松开了力道,转而轻轻抚上她眼尾那颗泛红的痣。指尖的触感依旧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比如这里,”他的指尖在那颗小小的痣上轻轻摩挲,目光却如同实质般钉在她脸上,捕捉着她每一丝反应,“前世被毒刃刺穿心口前,你最后望向我的眼神,就落在这颗痣上……带着恨,也带着……一丝求而不得的怨。”
江谢爱如遭雷击!浑身僵硬得无法动弹!前世濒死前的模糊记忆碎片……那刺骨的冰冷,那穿透心脏的剧痛,还有……最后映入眼帘的,似乎确实是杨晨铭那张在烛光下模糊不清的脸,以及他眼中那复杂难辨的光芒?不!不可能!那分明是杨子轩!是杨子轩递来的毒酒!
“你胡说!”她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尖利刺耳,“是杨子轩!是他毒杀了我!”
“是吗?”杨晨铭轻笑出声,那笑声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残忍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他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烛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扭曲的阴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
他俯身,再次靠近,这一次,冰冷的唇几乎贴上了她的耳垂。
“那阿爱,你告诉我……”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字字诛心,“为何我总在梦中,一遍遍重复着,将那柄一模一样的幽蓝毒刃,刺入自己的心口?为何我每次醒来,这里……”他猛地抓住她的手,按向自己左胸的位置,隔着衣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肌肉下坚硬的轮廓,以及……一道极其细微、却异常熟悉的、微微凸起的旧疤形状!
“……都痛得像被挖空了一样?”
江谢爱的手,被他死死按在他心口那道旧疤上。指尖传来的触感——那细微的、蜿蜒的凸起,那形状……与她前世被毒刃刺穿的位置,分毫不差!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认知,所有的记忆,都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粉碎!
杨子轩的毒酒……杨晨铭的毒刃……心口的旧疤……梦中重复的刺杀……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吞没。她猛地抽回手,如同被烫到一般,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看着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眼中翻涌的、那近乎疯狂的执念和痛苦交织的幽暗光芒,第一次感到一种彻底的、深入骨髓的茫然。
这囚笼,这执念,这纠缠两世的血与痛……究竟从何而起?又将归于何处?
窗外,铁索的震响一声接着一声,沉重而单调,如同为这场无解的困局敲响的丧钟。
喜欢重生后我成了奸臣的心头刺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重生后我成了奸臣的心头刺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