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发出的微光,如同一条无形的丝线,牵引着疲惫不堪的一行人,在崎岖的山林中向着东南方向艰难前行。阿大山依旧昏迷不醒,伏在陈锋宽阔的背上,那点清辉在他臂骨伤口处稳定地闪烁着,仿佛是他生命之火未曾熄灭的证明。林薇紧抿着唇,目光时而落在阿大山身上,时而望向那道光指引的未知前方,沈忠坠崖的身影虽仍刺痛着她的心,但一种更为沉重的责任感和对真相的渴望,支撑着她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坚定。
苏文远走在队伍最前,与探路的阿小山相互呼应。他的眉头紧锁,脑海中不断回响着石碑上那惊世骇俗的刻字——“袄碎,龙气散逸”,“可定乾坤”。这信息太过震撼,几乎颠覆了他过往对朝堂争斗的认知。高庆的目标若真是这集齐便能掌控国运的神器碎片,那么他所图谋的,就绝不仅仅是扳倒一个致仕的阁老,或是掩盖一桩宫廷秘辛那么简单了。这“山河社稷袄”,是福是祸,犹未可知,但它无疑已将他们推向了风暴的最中心。
连续两日的跋涉,他们循着光线的指引,翻越了最后一道山梁。当视野豁然开朗时,一条奔腾浩荡的大江横亘于前,江面宽阔,水汽氤氲,对岸的景色在薄雾中若隐若现。而那道自玉碎发出的微光,到了江边,竟直直地指向江心方向,随即微微闪烁,便黯淡了下去,恢复了平常那内敛的清辉。
“光……没了?”阿小山喘着气,有些无措地看着兄长臂膀。
“看来,这指引并非持续不断,或许到了关键地界,或者需要特定条件才会再次显现。”苏文远沉吟道,“它既指引我们到此,秘密或许就在江对岸,或是这江流本身。”
然而,面对这滔滔江水,几人顿感棘手。他们无船无筏,陈锋虽通水性,但要背负昏迷的阿大山泅渡如此宽阔的急流,无异于痴人说梦。更何况,林薇与苏文远皆不擅水。
正当众人彷徨无计,思索着是沿江寻找渡口还是另想办法时,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随着江风飘了过来。那歌声苍凉古朴,调子奇特,唱的似乎是本地流传的古谣:
“……龙潜于渊,玉藏于璞,风云聚散兮,守望如初……”
歌声来自不远处江边的一片芦苇荡。陈锋眼神一凝,低声道:“有人!”
他示意众人隐蔽,自己则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片刻后,他带回了一个消息:芦苇荡中藏着一叶扁舟,一个戴着斗笠的老渔夫正坐在船头垂钓,那歌声便是他所唱。
“这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突然出现一个渔夫,未免太过巧合。”林薇警惕道,经历了连番追杀,她对任何突兀出现的人和事都抱有极强的戒心。
苏文远亦有同感,但眼下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是巧合,还是……这玉碎的指引本就包含了‘人’?”他目光深邃地看向阿大山臂膀上的碎片,“薇娘,陈锋,我们小心上前探问,阿小山,你留在隐蔽处照看你大哥,若有变故,立刻带他走。”
安排妥当,苏文远、林薇与陈锋三人走出藏身处,向那芦苇荡走去。
老渔夫似乎并未察觉他们的靠近,依旧专注地盯着水面下的鱼漂。他身形干瘦,披着蓑衣,斗笠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只能从裸露在外、布满褶皱和晒斑的手背,看出其年岁已高。
“老丈请了。”苏文远拱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我等迷途于此,欲往东南方向去,不知老丈可否行个方便,渡我们过江?银钱必不会少。”
老渔夫缓缓抬起头,斗笠下是一双浑浊却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他扫过苏文远,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林薇和陈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沙哑如同磨砂:“过江?东南?你们要去‘隐龙口’?”
“隐龙口?”苏文远心中一动,这地名从未听过,但既带“龙”字,又是在玉碎指引的东南方向,不由得让他联想到“龙气”之说。“我们……只是循路前行,不知具体地名。”
老渔夫盯着他们看了半晌,忽然叹了口气:“那条路,可不好走啊。水底下,藏着吃人的漩涡;岸边上,等着喝血的豺狼。”他的话语意有所指,让三人心头都是一紧。
林薇上前一步,盈盈一礼:“老丈似乎知道些什么?还请明示。我等确有不得已的苦衷,必须前行。”
老渔夫的目光落在林薇身上,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异色,他沉默了片刻,用鱼竿指了指脚下的船:“上来吧。看在……你们身上带着‘那片光’的份上。”
此言一出,苏文远三人俱是心神剧震!
他如何知道“那片光”?难道他看到了阿大山臂膀上的玉碎?可阿大山并未在此!还是说,他感应到了什么?
这老渔夫,绝非普通的摆渡人!
陈锋手已按上了腰间的短刃,气氛瞬间紧张起来。老渔夫却似毫无所觉,自顾自地开始收拾钓具,慢悠悠道:“要过江就快些,天色晚了,江上的雾起来,就更不好走了。至于你们藏在那边芦苇里的两个同伴,也叫出来吧,一条船,还载得下。”
他连他们的人数,以及阿大山兄弟的藏身之处都一清二楚!
苏文远与林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与决断。这老渔夫神秘莫测,敌友难辨,但眼下似乎并无恶意,而且显然知晓内情。与其在此僵持,不如冒险一搏。
“多谢老丈。”苏文远最终点头,示意陈锋去接阿小山兄弟。
很快,五人登上了这叶扁舟。船身不大,显得有些拥挤。老渔夫让昏迷的阿大山躺在船舱中央,目光在其臂膀伤口处的清辉上停留了一瞬,喃喃低语了一句:“又一块现世了……劫数,也是变数啊……”声音极低,几乎被江风吹散。
他不再多言,拿起长长的竹篙,轻轻一点岸边,小舟便如离弦之箭般,滑入江心浓雾之中。
江上雾气愈来愈重,四周白茫茫一片,只能听到江水流动的声音和竹篙破水的轻响。老渔夫的撑船技术极为了得,小舟在湍急的江流中稳如磐石,巧妙地避开了一个个暗流漩涡。
约莫行了一炷香的功夫,前方雾气略淡,对岸的轮廓依稀可见。那似乎是一处陡峭的江岸,植被茂密。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咻!咻!咻!”
数道尖锐的破空之声骤然响起,从岸边的密林中射出十数支劲弩!目标直指江心的小舟!
“小心!”陈锋暴喝一声,拔出兵刃格挡。苏文远亦迅速将林薇护在身后。
老渔夫似乎早有预料,冷哼一声,竹篙在水中猛地一搅,小舟瞬间横移数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大部分弩箭,但仍有两支钉在了船板上,箭簇幽蓝,显然淬了剧毒!
“是高庆的人!他们竟然追到了这里,还设下了埋伏!”阿小山又惊又怒。
岸上,数十名黑衣劲装的身影现身,手持弓弩刀剑,为首一人,身形高瘦,面容阴鸷,正是孙德海手下那名擅使奇门兵刃的领头者!
“果然等到了你们!”那领头者冷笑,“留下玉碎碎片和沈家余孽,可留你们全尸!”
小舟之上,众人心沉谷底。前有强敌埋伏,后是滔滔江水,几乎陷入绝境。
然而,那老渔夫却是不慌不忙,他将竹篙往船板上一顿,看向苏文远和林薇,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平静:“‘隐龙口’就在前面,但能不能进去,就看你们的造化了。记住,雾散之时,方见真途。”
说完,他不等众人反应,猛地用竹篙一拍水面,激起漫天水花,同时脚下用力一踩船底某处!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小舟底部竟突然裂开一个洞口,冰冷的江水瞬间涌入!
“船要沉了!”阿小山惊呼。
“跟着我!”老渔夫低喝一声,竟率先跃入了冰冷的江水中,身影一晃,便没入浓雾。
苏文远瞬间明悟,这或许是唯一的生机!“弃船!跟着老丈!”
陈锋毫不犹豫,背负起阿大山,紧随老渔夫之后跃入江中。苏文远拉住林薇的手,阿小山断后,几人在小舟彻底沉没前,纷纷跳入激流。
江水刺骨,暗流汹涌。几人奋力挣扎,跟着前方那若隐若现的老渔夫的身影,向着岸边,或者说,是向着岸边某处被迷雾笼罩的特定位置游去。
身后的追杀声被江水声掩盖,弩箭不断射入水中,却因迷雾和暗流失了准头。
就在几人几乎力竭之时,前方引路的老渔夫身影在一处看似寻常的陡峭江岸前猛地一折,竟凭空消失了!
苏文远心中一震,奋力游近,才发现那江岸之下,水帘之后,竟然隐藏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若非有人引领,绝难发现!
“这里!进去!”他大声招呼同伴。
陈锋背着阿大山率先钻入,接着是林薇、阿小山。苏文远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雾气弥漫的江面,以及远处影影绰绰的追兵,一咬牙,也潜身钻入了那神秘的洞口。
洞口之内,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步,竟有微弱天光从上方透下,地势也开始向上延伸,似乎通往山腹内部。
暂时摆脱了追兵,但所有人都湿透狼狈,阿大山情况未明,而那引路的老渔夫,在将他们带入此洞后,再次失去了踪影。
眼前是一条幽深不知通向何处的甬道,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古老的气息。
玉碎的指引将他们带到了这“隐龙口”,而入口竟以如此惊险的方式开启。这洞中究竟藏着什么?是安全的庇护所,还是另一个险境的开端?那神秘的老渔夫,又是何人?
新的谜团,伴随着未散的杀机,在这幽暗的洞穴中,再次笼罩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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