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漕帮暗语
晨曦未露,寒意最浓。漕河三号码头笼罩在破晓前的死寂与浓雾之中,唯有黑沉沉的河水拍打岸桩的呜咽声。裴远亲自带领十余名精干缇骑,早已借助货堆、破船等物悄然布控,目光如鹰隼,锁死码头的每一寸动静。凌云鹤则坐镇稍远处一座临河茶楼的二层雅间,凭窗远眺,将整个码头尽收眼底。
时间一刻刻流逝,丑时将至。雾气弥漫,能见度极低。码头上依旧空无一人,唯有水声风声,压抑得令人窒息。
忽然,一阵轻微的木桨划水声自雾中传来。一艘无灯无旗的乌篷小船,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靠上码头。船头立着一名头戴斗笠的艄公,身形模糊。
几乎同时,码头另一侧的货堆后,转出两名作漕丁打扮的汉子,快步走向小船。双方并未交谈,那漕丁头目自怀中取出一物,在船头艄公眼前一晃。
虽隔得远,但借着艄公随即点燃的火折子微光,凌云鹤与裴远皆清晰看到,那正是一枚半圆形的青铜符节!
“动手!”裴远低喝一声,如猎豹般自隐匿处扑出!四周缇骑同时现身,刀剑出鞘,直扑那小船与两名漕丁!
变故突生!那两名漕丁竟似早有防备,见势不妙,毫不恋战,猛地将手中铜符掷向河中,同时翻身便欲跳入冰冷的河水遁走!而那船头艄公更是机警,火折子一扔,操起长篙猛点岸壁,小船急速向河心退去!
“拦下他们!夺取铜符!”裴远怒吼,当先一刀劈向一名漕丁,将其逼退。缇骑们纷纷张弓搭箭,射向那遁逃的小船与跳水的漕丁。
一时间,码头之上一片大乱!兵刃交击声、落水声、呼喝声骤起!
凌云鹤在茶楼上看得分明,心中暗叫不好!对方如此果决弃符遁走,显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死士,绝非普通漕丁!那铜符至关重要!
一名缇骑奋不顾身跳入冰冷的河水中,奋力捞起了那枚即将沉底的铜符。而两名漕丁一人被裴远当场擒获,另一人则身中数箭,沉入河底,生死不明。那乌篷小船却借着浓雾与暗流,迅速远去,箭矢未能将其拦下。
混乱平息,码头上只余下一片狼藉与血腥气。被擒的漕丁面色惨白,牙关紧咬,目光怨毒,却一言不发。
裴远提着那湿漉漉的铜符,快步登上茶楼,面色铁青:“先生,卑职无能!走脱了一人一船!此獠嘴硬得很!”
凌云鹤接过那铜符。符身冰凉,上刻繁复云纹,中间一道锯齿状裂口,显然是另一半信物。他仔细察看,在符身内侧极隐蔽处,发现一个细如蚊足的刻字——“漕”。
“漕?”裴远凑近一看,愕然道,“莫非指漕帮?接应之人竟真是漕帮弟子?”
“未必。”凌云鹤目光深邃,“此符做工精良,非普通漕帮信物。这‘漕’字,或许另有所指。”他转而看向楼下那名被擒的漕丁,“撬开他的嘴,无论用何方法。我要知道他的上线是谁,那船欲往何处,这铜符究竟代表什么!”
“是!”裴远领命,眼中寒光一闪,大步下楼。
凌云鹤独坐窗前,摩挲着那枚冰冷的铜符,心中疑云丛生。行动如此迅捷果断,弃车保帅,这绝非寻常走私团伙所能为。那“影堂”对下属的控制力,令人心惊。
约莫半个时辰后,裴远返回,脸色更加难看:“先生,那厮受不住刑,招了。但所知有限。他只说自己是奉命行事,每三日到码头等候,见持另一半铜符者,便协助其将一批‘干货’装上来船运走。从不知对方来历,也从不问船去何方。上线是一独眼老者,人称‘乔八爷’,混迹于漕帮底层,却似乎颇有能量,指令皆由他传达。”
“乔八爷……独眼……”凌云鹤沉吟片刻,“可知其常在哪里活动?”
“招了,常在漕运码头附近的‘醉仙楼’赌钱吃酒。”
“很好。”凌云鹤起身,“备马,去醉仙楼。会一会这位乔八爷。”
“此刻便去?是否打草惊蛇?”裴远疑虑。
“蛇已受惊,不如直捣其穴。”凌云鹤语气决然,“阿史那德被捕,码头接应点被端,其上线必然已得消息,若不尽快动手,恐其闻风远遁!”
醉仙楼并非豪华酒楼,而是漕夫力工聚集之所,喧闹嘈杂,鱼龙混杂。凌云鹤与裴远身着便服,踏入店内,一股汗臭、酒气与劣质脂粉味混合的热浪扑面而来。
略施小钱,从伙计口中便打听到那“乔八爷”正在二楼雅座与人赌钱。二人上楼,只见一独眼老者,满面红光,唾沫横飞地叫着骰子,周围围着几个哄笑的汉子。
裴远上前,一把按住乔八爷的肩膀,低声道:“乔八爷,借一步说话。”
乔八爷独眼一瞪,正要发作,却见裴远眼中厉色与腰间鼓囊的兵刃,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强笑道:“这位好汉,面生得很,找老朽何事?”
“码头风大,小心湿了鞋。”凌云鹤缓步上前,看似随意地说了一句。
乔八爷闻言,独眼中骤然闪过一丝惊疑,随即掩饰道:“……阁下说的什么,老朽听不明白。”
“那艘乌篷船,今日怕是靠不了岸了。”凌云鹤又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
乔八爷脸色彻底变了,冷汗瞬间从额角渗出。他猛地推开裴远,起身便要往窗外跳!
裴远早有防备,出手如电,一把将其拽回,狠狠掼在地上,钢刀已架在其脖颈之上:“想死?没那么容易!”
周围赌客见状,哗然惊散。
凌云鹤蹲下身,冷冷盯着面如土色的乔八爷:“告诉我,那铜符代表什么?船运往何处?你的上线是谁?否则,今日这醉仙楼,便是你葬身之所。”
乔八爷独眼中充满恐惧,浑身筛糠般抖动,嘴唇哆嗦着:“……饶命……好汉饶命……我说……那符……那符是‘漕运总督衙门’特批的‘免检铜符’!持此符者,沿途漕关,无人敢查!”
漕运总督衙门!凌云鹤与裴远心中俱是巨震!竟牵扯到此等要害部门!
“船运往何处?!”
“……每次目的地不同……此次……此次听说是……扬州……”
“上线是谁?!”凌云鹤厉声追问。
乔八爷眼中恐惧达到顶点,几乎崩溃:“……不……不知道……每次都是不同的人……用飞刀传书……将指令和银钱钉在我家门上……从不见人……”
飞刀传书!好隐秘的手段!
“最后一次指令何在?”
“……在……在我家灶台砖下……”
“带走!”凌云鹤起身,面色冰寒。
线索再次指向高层。漕运总督衙门,位高权重,若其内部有人被“影堂”腐蚀,利用职权为毒散开通绿色通道,则其危害,远超想象!
然而,就在他们押着乔八爷刚走出醉仙楼,一名留守寓所的缇骑快马疾驰而来,面色惊惶,滚鞍下马,急声道:“先生!裴大人!不好了!方才京兆府来人报讯……礼部主事张焕张大人……一个时辰前……在家中书房……面带微笑……暴毙身亡!”
第二名官员!以同样诡异的方式死亡!
压力骤增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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