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三年春的风还带着几分料峭,却吹得红星村的泥土里都冒出生机 ——“芸香非遗绣娘合作社” 的院子里,二十多个绣娘正围着绣绷忙碌,彩色丝线在指尖翻飞,偶尔传来几声关于针法的讨论,混着院角老槐树的抽芽声,格外热闹。
张桂兰却没心思加入这份热闹。她攥着绣针的手心里全是汗,目光频频往院门口瞟,绣绷上那只本该圆润饱满的打籽绣桃花,歪歪扭扭地缺了好几瓣。昨儿傍晚,那个穿西装、戴金丝眼镜的香港商人陈嘉豪,在村口老磨坊堵住了她,说的那些话像块石头,沉甸甸压在她心口。
“张大姐,你在国营刺绣厂待过,懂规矩、有手艺,” 陈嘉豪当时倚着磨坊的石碾子,指尖夹着的香烟飘出淡蓝烟雾,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诱惑力,“姜芸的合作社说到底是小打小闹,给你们的工钱顶天了也就每月三十块。我在香港有厂子,你要是过来,每月六十块,还能学港式刺绣,将来说不定能去香港定居 —— 你老母亲的关节炎,不是需要进口的‘消炎痛’吗?我随时能帮你弄到。”
六十块!还能弄来进口药!张桂兰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男人前年在工地摔断了腿,家里就靠她在合作社做绣品的工钱撑着,老母亲的关节炎一到阴雨天就疼得直哭,县城医院的医生说进口药管用,可那药金贵得很,她攒了三个月也没凑够钱。陈嘉豪的话,像根救命稻草,可她看着合作社院子里姜芸教小满绣雏菊的身影,又觉得心里发堵。
当初她从国营厂下岗,是姜芸拉着她进合作社,还特意教她改良后的打籽绣针法,让她的绣品能卖上更高的价钱;上个月她男人复查,姜芸还悄悄塞给她五块钱和两斤粮票,说 “别跟大伙儿说,先应应急”。要是她走了,不仅对不起姜芸,合作社里那些跟着她学国营厂标准化针法的姐妹,也得乱了套。
“桂兰姐,你这桃花怎么绣得跟霜打了似的?” 姜芸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带着笑意。张桂兰猛地回头,看见姜芸手里端着个搪瓷缸,里面盛着温热的红糖水,额角还沾着点线头 —— 她刚帮隔壁村的绣娘调整完乱针绣的走线。
张桂兰慌忙把绣绷往身后藏了藏,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她这副样子,姜芸哪里还看不出来不对劲?便拉着她往院角的柴房走,把门轻轻掩上:“有啥难事,跟我说说?咱们合作社是一家人,别自己扛着。”
温热的红糖水递到手里,张桂兰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吸了吸鼻子,把陈嘉豪找她的事一五一十说了,连进口药的诱惑也没瞒:“姜芸,我知道我不该动心,可我妈她……”
“我知道阿姨的病。” 姜芸打断她,语气没有半分责怪,反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张桂兰,“前几天我去县城送绣品,托供销社的李老板问了,县医院刚进了一批国产的‘布洛芬’,治关节炎管用,价钱比进口药便宜一半。这是我攒的十块钱,你先拿去给阿姨买药,不够的话,合作社的公益基金里能再支五块 —— 公益基金就是给大伙儿应急用的,你别觉得不好意思。”
张桂兰捏着那张带着姜芸体温的钱,眼泪 “啪嗒” 掉在搪瓷缸里。她原以为姜芸会骂她忘恩负义,可没想到姜芸第一时间想的是帮她解决难处。她把钱往回塞:“不行,这钱我不能要!你之前已经帮过我了……”
“拿着。” 姜芸把钱按回她手里,指尖触到张桂兰粗糙的掌心 —— 那是常年握绣针磨出来的茧子,“咱们做绣娘的,靠的是手艺吃饭,更靠的是心里的底气。陈嘉豪给的工钱再高,可他要的是垄断咱们的绣品,是想把苏绣变成他赚钱的工具。咱们合作社不一样,咱们绣的是自己的手艺,赚的钱能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还能把苏绣传下去 —— 这份踏实,不是他给的工钱能比的。”
张桂兰重重点头,把钱紧紧攥在手里:“姜芸,你放心,我绝不会跟陈嘉豪走!以后谁要是再被他诱惑,我第一个帮你拦着!”
解决了张桂兰的心事,姜芸回到院子里,却没立刻去碰绣绷 —— 她得抓紧准备地区创业大赛的材料。之前县长提过 “文创产品” 的思路,她这几天一直在琢磨儿童绣品,刚才小满绣的小雏菊荷包就很受村里孩子喜欢,她想着再设计几款卡通形象的发卡,比如小兔子、小熊猫,既可爱又安全,适合卖给县城的百货商店。
“姜芸姐,你看我绣的这个!” 周建军的女儿周小芳举着个绣绷跑过来,上面是只憨态可掬的小熊猫,熊猫的眼睛用的是黑色的盘金绣,显得格外有神。周小芳因为小儿麻痹症行动不便,之前一直很自卑,进了合作社后,绣品越做越好,整个人也开朗了不少。
姜芸拿起绣绷仔细看了看,笑着点头:“小芳的盘金绣越来越熟练了!不过咱们做儿童发卡,得注意安全 —— 你看这里的线头,得藏得再深一点,别让小朋友刮到手。还有熊猫的耳朵,用软一点的丝线,摸起来更舒服。”
她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小捆淡粉色的丝线 —— 这是用空间灵泉浸泡过的,不仅颜色更鲜亮,还比普通丝线结实两倍,不容易勾丝。她剪下一段丝线,手把手教周小芳怎么把线头藏进绣品背面:“你看,这样绣出来,正面干净,背面也不会有多余的线头,小朋友戴着才放心。”
周小芳学得认真,没一会儿就掌握了技巧。姜芸看着她专注的样子,心里踏实了不少 —— 合作社的姐妹越来越团结,绣品的质量也在稳步提升,创业大赛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可她没注意到,院墙外的大路上,陈嘉豪正坐在黑色的小轿车里,看着院子里的场景,脸色阴沉。他身边坐着个穿和服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上面画着苏绣的基础针法 —— 正是之前从山寨厂拿到的半成品绣品上拆解下来的。
“陈君,看来你的利诱没成功。” 和服男人操着生硬的中文,指尖划过笔记本上的针法图,“姜芸的合作社比我们想象的更团结。不过没关系,我们‘东洋丝绸株式会社’需要的是苏绣的核心针法,只要能拿到,就算花点时间也值得。”
陈嘉豪攥紧了方向盘,指节泛白:“山田先生放心,我已经让山寨厂的人盯着合作社的原料仓库了。他们下个月要给创业大赛准备样品,肯定会用最好的丝线 —— 到时候我们只要拿到那批丝线,就能分析出其中的秘密。”
山田点点头,目光落在院子里姜芸手中的粉色丝线,眼中闪过一丝贪婪:“那批丝线的光泽很特别,说不定就是姜芸能做出高品质苏绣的关键。只要拿到手,我们就能仿制出‘东洋苏绣’,抢占国际市场。”
小轿车缓缓驶离,院墙上的影子消失在春风里。姜芸正忙着和姐妹们测试儿童发卡的牢固度,把发卡往衣服上蹭了又蹭,确认丝线不会脱落,才满意地放进木盒里 —— 这些样品,下周就要带去县城参加创业大赛的初评。
她不知道的是,创业大赛的评委名单里,不仅有地区文旅局的干部,还有省博物馆的研究员李老 —— 就是之前邀请她修复清代 “凤穿牡丹” 嫁衣的那位。李老这次来当评委,除了考察农村创业项目,还有个重要的目的:看看姜芸的苏绣技艺是否已经成熟,能不能承担起修复清代嫁衣的重任。
夕阳西下,合作社的院子里渐渐安静下来,绣娘们收拾好绣绷,说说笑笑地回家了。姜芸坐在院子里,看着木盒里的儿童发卡,指尖轻轻拂过熊猫的耳朵 —— 灵泉的光芒虽然越来越弱,但只要能让苏绣传下去,能让更多人靠手艺过上好日子,这点代价不算什么。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本民国绣娘苏婉清的日记,翻到夹着老照片的那一页 —— 照片上的苏婉清手持金针,笑容坚定。姜芸轻轻摸着照片,低声说:“苏前辈,您放心,我一定会把苏绣好好传下去,让它在这个时代,开出更美的花。”
日记的纸页在春风中轻轻翻动,似乎在回应她的誓言。而远处的县城里,创业大赛的横幅已经挂了起来,一场关于苏绣未来的较量,即将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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