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还未散尽，陈墨的膝盖重重砸在碎石上。刀尖插进地缝，支撑着他摇晃的身体。他呼吸艰难，胸口像被巨石压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味。血老魔站在高台边缘，右手握着悬浮的噬魂珠，左臂裂缝中渗出暗红光芒，与黑光相连，整片空间开始扭曲。
灵力被抽离的感觉越来越强。陈墨想抬手，却发现手臂沉重如铁。破军式无法凝聚，灵海翻腾不息，却被一股无形之力缓缓吞噬。他咬牙运转《镇世诀》，可经脉中的灵流越来越弱，仿佛正被某种阵法反向牵引。
就在这时，左臂胎记猛然一烫，像是有火线烧进骨髓。玉佩第一次震动起来，不是轻微嗡鸣，而是剧烈震颤，如同要炸开一般。识海深处传来撕裂般的压迫感，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画面不断闪动。
然后——
一道声音炸响。
不再是断续的箴言，也不是零碎的片段。那是一段完整的记忆，如洪流般冲入他的脑海。
星空无垠，亿万星辰旋转。一个女子立于宇宙之巅，青丝飞扬，素衣猎猎。她抬起一指，轻轻点下。三千世界轰然静止，无数强者跪伏，天地法则为之凝滞。她的声音穿透时空，冷彻寰宇：
“道不灭，心不坠，执棋者，岂容蝼蚁噬心？”
陈墨浑身剧震。这声音不属于他，却在他血脉中共鸣。命格深处的封印被瞬间唤醒，本源之力奔涌而出。胎记金光暴涨，玉佩释放出一圈淡金色波纹，扩散至全身。
他猛地睁眼。
双目泛起淡金，瞳孔深处似有星河流转。他没有去调动灵力，也没有尝试施展破军式。相反，他放弃了抵抗，任由那股力量涌入心脉。舌尖一痛，他咬破自己，用疼痛保持清醒。
心音指引他改变路径。金色洪流绕开主经脉，以胎记为枢纽，在心脏周围形成循环。每转一圈，身体就轻一分，意识就清晰一分。
血老魔察觉到了异样。他眼神一凝，手中噬魂珠骤然加速旋转，黑光如针，直刺陈墨识海。七名弟子当场倒地，其余人纷纷后退，脸上露出惊恐。
可陈墨没动。
他缓缓抬头，嘴唇微动，吐出一句从未学过的口诀：“昭光所照，万邪退散。”
话音落，刀未动。
但刀锋前，空气裂开一道细缝。
金光从刀尖蔓延而出，化作一道弧形斩击，无声无息掠过虚空。血河虚影刚一接触，便寸寸崩解，如同纸张遇火。噬魂珠发出尖锐哀鸣，表面浮现一道裂痕。
血老魔右肩炸开血花，整个人踉跄后退三步。他死死盯着陈墨，眼中首次出现惊惧。
“你……是谁？”
陈墨没有回答。他撑着刀，慢慢站起。右臂垂落，已经无法抬起，但他左手仍稳稳握着刀柄。刚才那一击不是他出的，是那股力量代他出手。可他知道，那是属于他的契机。
七息过去。
金光开始消退。胎记热度下降，玉佩恢复沉寂。体内的浩瀚之力如潮水般退去，留下满身伤痕。经脉像是被火烧过，每一寸都在疼痛。他咳出一口血，溅在刀背上。
但他还站着。
血老魔捂着肩膀，脸色阴沉。他低头看着噬魂珠上的裂痕，又看向陈墨，声音低哑：“原来如此……你是那个‘钥匙’。”
陈墨盯着他，目光不再只是愤怒或挣扎，而是多了一种东西——明悟。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突破都会听到那道声音。为什么玉佩会在关键时刻共鸣。为什么胎记会随本源之心跳动。那个人一直在等他，等着他走到这一步。
“你怕了。”陈墨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冷意。
血老魔冷笑：“我怕什么？不过是一缕残念借你之身创造幻象。你以为你能承受那种力量？再试一次，你的灵宫就会炸开。”
陈墨没说话。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还在颤抖。他知道对方说得对。那种力量不是现在的他能掌控的。强行使用，只会自毁。
但他也知道了另一件事。
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继续变强，那道声音就不会消失。终有一天，他会真正理解那句话的含义。
“道不灭，心不坠。”
他松开右手，任其无力垂下。左手紧握刀柄，将刀拄在地上。双腿仍在发抖，可他没有跪下去。
血老魔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转身。地面裂开一道缝隙，他一步踏入，身影迅速下沉。
“这次不算完。”他的声音从地下传来，“我会找到你体内那股力量的源头。我会把它碾成灰。”
裂缝闭合，只留下一片焦黑痕迹。
陈墨站在原地，没有追。他知道现在追不上。他也知道，刚才那一击已经让对方起了杀心。
风从废墟间穿过，吹动他破损的衣角。三百弟子远远站在后方，没人敢靠近。他们看到了刚才那一幕——金光斩裂血河，连血老魔都被逼退。
那不是武技。
那是规则。
陈墨低头，看着刀尖滴落的血。一滴，落在石面上，晕开。
他抬起左手，轻轻抚过胎记。那里还有余温。
原来你一直都在。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把刀拔起，换到左手，横在身前。
高台之上，只剩他一人站立。
远处，地下密道深处，血老魔靠在石壁上，抹去肩头鲜血。他盯着噬魂珠的裂痕，低声自语：“叶昭……你还留了这一手？”
他闭上眼，手中结印。片刻后，一道血符飞出，钻入岩层，疾速远去。
而在总坛最底层，一块焦黑兽皮突然微微颤动，上面的血字重新浮现，勾勒出一个新的坐标。
陈墨忽然抬头，望向地底。
他的胎记，又开始发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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